“你不是和尚,爲何知道這些事情?”
普宗與如海本來聽了非罪承認那部無名武功皆是一驚,聽到後來才明白他心中打的算盤。然而眼看計劃似乎就要成功,在這個節骨眼上,卻因爲非罪特異於其他少林弟子的“髮型”,反而引起了契丹人的懷疑。
他們當然不能讓這件事發生,一時間竟異口同聲說道:“非罪師兄是少林方丈特例帶法修行之人!”
那幾個契丹人聽罷,又窸窸窣窣討論起來,這回似乎說的比方纔還要久了些。
“我們知道你,非罪大師是吧?”一羣人說完,爲首那人原本輕蔑的態度竟然一收,轉而有了幾分恭敬。
非罪則是彎身一揖道:“不敢當。”
緊接着那幾人向後退一步,戰戰兢兢自腰間拔出一柄炳亮晃晃的彎刀。
“請非罪大師與我們回契丹一趟,王爺有交代,若是遇到了非罪大師,必須活抓。大師,你也別爲難我們,就自己束手就縛吧。”
這一下變故來的猝不及防,沒有人知道爲什麼忽然之間這些契丹人在意的對象就從武功祕籍變成了非罪,不過普宗眼見避戰已經不可能,立刻閃身護到如海非罪身前,還不忘朝對面威脅道。
“你們不要亂來!非罪大師可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識相的就快走,不要等他老人家動手,讓你們全部魂歸西天。”
如海被普宗護在身後,矮小的身影完全被兩人遮住了,他見不着對面那些人瀰漫出的殺氣是如何可怕,也見不到普宗與他們對視之時,眼裏閃過捨命的決心。
更在非罪身後的老人與小武眼見他們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立刻嚇破了膽,沒命的向反方向跑去,一面跑還一面喊:“契丹人殺進來啦!殺人啦!契丹人殺人啦!”
那兩人跑走後,非罪的目光拉回對峙現場。
“爲什麼?在下不過一屆僧人,如此大費周章,卻是爲何?”
那人知道眼前的人是非罪後,不僅態度和善了許多,對他的問題也可謂是有問有答。
“請你回契丹是上頭下來的命令。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只要大師答應不反抗,我可以擔保你們絕對不會有事。”
普宗一聽,立刻發出一聲冷哼,“鬼才信你!你們契丹人,一向沒有信用!”
這句話似乎有些惹怒了對方,不過看在非罪的面子上,他們還是強壓下怒火繼續勸說:“非罪大師,也許你武功的確很高,可這些小和尚你一個人保護得了嗎?我們這些兄弟就是豁出命去,也必然要完成交付下來的命令。你就忍心看這些小和尚白白送命嗎?”
普宗回道:“生死有命,我又豈會在意個人生死?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今日索性就來個同歸於盡,我死,你們也討不了便宜!”
兩人話鋒至此,已然走入死局,眼見兩方將發生一場不可避免的硬戰,緊張的氣息瞬間瀰漫開來。
這時候如海只感覺到有誰碰了碰自己,將什麼東西塞入了他的懷中,然後又聽見非罪壓低的聲音在耳邊說着。
“等等在下一說話,你就往後跑。”
如海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立刻就聽非罪說道。
“且聽在下一言,諸位所要尋找之祕籍……”
非罪說話間,緩緩將手伸入衣袖之中,同時目光瞥向如海,似是告訴他快跑。
而普宗見狀,則是大喝一聲,“不可以!”
隨即單槍匹馬一人,衝入了那羣契丹人之中。
“走!”
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誰的聲音穿透了如海的神智,他空白一片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這句話,亦只能遵照這句話,向着非罪相反的方向,撒開了腿奔去。
“我死也不會讓你們得到祕籍!”
身後,普宗的聲音如同修羅,向四面八方散去。
普宗突如其來的進攻的確起到了突襲的功效,不過那羣契丹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不過一瞬間,便反應過來普宗的攻勢,當即舉起彎刀,格擋住他如野牛一般的衝擊。
普宗翻掌爲劈,落在彎刀上,肉做的掌心竟然與金屬的刀刃發出一聲又悶又沉的撞擊聲,那柄受力的彎刀也應聲,從刀刃上微微裂出了一條縫。
那羣契丹人與非罪見狀都吃了一驚,尤其是非罪,他沒料到普宗修習易筋經不過一個月餘,竟然就能夠將威力增加到這種程度,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契丹人們相覷一眼,彎刀被擊裂的那人竟然向後退了一步,隨即解開身上揹負的弓箭,又快又準的就是一箭,朝着普宗的眼睛射去。
普宗躲開箭矢,卻發現周圍立刻又圍上了幾個持刀的人,他們的彎刀快如閃電,一刀劈下只留下白光的殘影,幾人之間相互配合,白光與白光間幾乎毫無空隙,一朝接着一招劈面而來。
普宗不光是要躲開那些如網般的刀光,還要不時提防一旁射來的冷箭,一時間也是左支右絀,光是要閃避攻擊都顯得十分喫力,只能用那厚實的雙掌不斷化開去向他的箭矢與刀刃。
同時,那名領頭者退出了戰鬥的範圍,在一旁緊緊地盯着非罪,似乎在防備着他突然出手,加入戰鬥。
普宗雖說這一個月來功力大增,可畢竟缺乏實戰經驗,不過片刻便被飛冷箭劃傷手臂,同時身上被刀鋒擦過的破口也越來越多。
他知曉再這樣下去自己必敗無疑,他死了不要緊,可非罪身上帶着少林寺鎮寺之寶易筋經,恐怕也會就此落入外族手中,那是他說什麼都無法忍受的。
深吸了口氣,普宗從丹田間發出一聲大喝,他的吼聲震動了山林,原本一片死寂的樹林中飛出無數黑壓壓的禽鳥。藉着這聲震懾人心的大吼,普宗運氣,硬生生的抓住其中一柄彎刀,他的手爪堅硬如鋼,在輕薄的刀身上留下一道指印。
那握刀者因爲這銳不可擋的勁道,一時間讓彎刀脫了手,被普奪去。雖然普宗奪到了刀,卻沒有防住接下來如流水般砍來的刀鋒,剩餘幾把彎刀有些在他身上畫出了碗大般的傷口,有些深深砍進了臂膀的肌肉裏,那深灰色的衣服頓時就被血跡染紅。
從非罪的方向看去,此時的場景倒與祖覺那時候有幾分相似,一樣是孤單的屹立在一羣敵人之中,灑儘自己的鮮血。
不能讓那時候的場景再次重演,非罪腦中有道聲音這麼說。他的身體比思緒更快,撲上了那個一直在旁掠陣,領頭的那個男人。
本來正打算一箭結果普宗的箭手見非罪衝向領頭者,連忙調轉箭矢,朝着非罪破空就是一箭。領頭的男人同時也揮起彎刀,朝非罪揮去。
總歸是這一個月來的訓練有了成果,非罪勘勘閃過飛快的箭矢,但此時男人的彎刀卻已到了他的面前,眼看避無可避之時,只見一隻血淋淋的手飛快的一拳打向那領頭的男人。
男人無法躲避,只能將原本對着非罪砍去的刀鋒調轉方向,回防這一擊。而也就是這個空隙,兩人這才見到,全身是血的普宗站立在那,他的身邊倒着兩三個契丹人,那些人身上都有着彎刀割出來的傷口,且每一道傷口都在致命之處,雖沒有一刀斃命,卻離死不遠。
領頭之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普宗,不明白方纔那一霎那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此時普宗的雙目被血染紅,混着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整個人彷彿泡在血裏般,一步步走來簡直就如同地獄的厲鬼般,叫人忍不住從心裏感到恐懼。
雖然普宗的神情十分恐怖,但是所有人很快都反應過來,這人已是強弩之末,隨着男人喊着:“上!他撐不了多久!”
所有人再度一齊向普宗揮刀而上。這次,非罪是確實看清了普宗的動作,那是並不屬於少林寺的武學。普宗以手指抓着那炳彎刀,指尖刺入了刀身,彷彿與刀融爲了一體。他用着那樣的姿態,藉助鋒利的刀刃,一次次抹過了敵人的頸項,一招招都是朝着對方的死穴攻擊。
非罪記得這樣的手法,那是無名祕籍中所記載的武功。
“虧你們還是出家人,殺起人來比土匪還要狠!”領頭那名男人說道,同時重新擺出了架式,又朝非罪攻來。
然而就在這一剎那,旁地卻突然竄出一道極有威嚴的低沉嗓音,那聲音說着:“通通住手!普宗,你要棄你師弟於不顧嗎?”
衆人一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草叢中緩緩走出一道修長且健壯的身影,他身上穿着契丹人的服飾,頸脖上圍着一圈狐毛,頭上戴着獸皮縫製成的帽子。
而在男人身旁站着的,正是方纔跑走了的如海。
普宗睜大了雙眼看着他,張開了嘴似乎想說什麼,可好幾次卻都只發出了一點氣音。
非罪見到如海,垂下了眼簾,發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