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12章 俠客隱(35)
    文之隱坐在地上,尋思:“輕功這門功夫本意乃是要人提氣,使前後奔行時落腳輕靈,猶如足不點地一般,藉以增快速度。這等功夫雖是有益於直線奔行及上下縱躍,其運氣之法終究不同於直直向上奔行……若我改爲運氣向前呢?或許可行。”於是盤膝坐定,存想着體內氣流向前流動。不料這等流動方向並非一般武功所有,一運之下,只覺胸口煩惡,氣流全部堵塞胸前,難以宣泄,只得又將之運了回來。

    文之隱心中暗責道:“還是別隨便運氣的好,在這等地方練功走火,可沒有師父幫我解決。反正向上奔行也無多少用處,輕功高強之人,遇牆還不都一躍而過。”雖是這般安慰自己,但眼光一浮上身旁的牆壁,內心又隱隱然在蠢蠢欲動。

    他不覺站起身來,撫摸着牆壁,忽地一個念頭閃進腦中:“但若我能再奔得快一些,也未必不能向上奔行呀!只要我奔行的速度遠遠大過於下墜的速度就行了!”心頭一喜,不禁暗暗自責:“在這等小地方練習,都忘了追求速度了。內功纔是輕功的根柢,我不妨便來好好練練。”於是將卷軸展開到最前寫着內功要訣的那一部分,照着上方第一個人型的模樣坐定,存想氣息流動,按圖上順序繞行穴位,運轉整個周天。

    這一運功之下,適才的煩惡之感盡消,反覺大大的神清氣爽。文之隱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心道:“前面這四張圖是我已經練得十分熟悉的了,現下複習果真是一點兒不錯。不妨通通來練過一遍。”於是又坐了下來,將第二、第三、第四張圖各自練了三遍,又練了幾遍第一張圖。然後第三張練了二遍、第二張練了三遍、第四張又練了四遍……

    如此隨隨便便的練了數天,文之隱頗覺無聊,站起身來,在室中走來走去。走着走着,眼光不覺飄到了地上卷軸的第五張圖,心道:“當年師父說我功夫未到,沒能傳我這第五、第六、第七張圖,我怎麼不趁這時練練,一來增進自己功夫,一來也好給師父一個驚喜?”可又害怕自己一人練功走火,那便是無人可救,擔心起這事的風險,又頹然坐倒地上。

    躊躇了兩日,文之隱隨意練習着一至四張圖,只覺自己功夫進展甚微,心道:“我且一個穴道、一個穴道的緩緩衝氣過去,衝不過退回來就是了,這樣總不會走火了罷!”於是緩緩將氣集中運往丹田,向下方第一個穴道“關元穴”衝去。全力運功了約莫半個時辰,只覺一絲熱氣終於緩緩的透過了關元穴,然後漸漸的越來越多,繼而全部通過。文之隱大喜,心知已經成功了第一步,想必往後的運功會更加順利。但他絲毫不敢躁進,將體內氣流在關元穴前後來回運轉,確保再無任何窒礙難行之處,才又向下一個穴位邁進。

    這第一個穴道雖然甚是容易,往後卻是與他所料相反,一個穴道難過一個穴道,有些穴位甚至要耗上數日光景才能完全打通。但文之隱總不強求速成,終於成功在二個月後練成了第五張圖。這圖練成之後,文之隱只覺舉手投足間都更爲輕靈,力氣似也大了數倍,不禁大感歡喜,但他仍絲毫不敢大意,心道:“我且再多練練這圖幾日,再來練那第六張圖不遲。”於是擱下卷軸,每日就是默想着這第五張圖練習,偶爾也練練一到四張圖或複習一會兒的輕功。

    當然這段期間,他也不曾忘記向獄卒或其他囚犯打聽路徑和消息,這才知曉了祁夏清跟他母親那每月初七的約定。文之隱心中甚喜,想道:“那教主既有這等習慣,還怕不成事麼?只要不給他發現便行闖進去了!”但礙於路線尚未全部摸清,也只好持續在獄中加強自己功夫。

    又過了約莫一個月的某天,文之隱練了一會輕功,望着牢房的牆壁,心道:“不知我這時能不能奔上這牆了?”於是退後數步,再次向另一端的牆壁奔去。到得牆邊,他猛一提氣,喝道:“起!”往牆上踩去。有了先一次的經驗,加上新練成的內功,這次居然一連奔上了七步才略感喫力,雙足一登,輕飄飄的落在地面,心中暗暗得意,心道:“果然內功纔是一切的根本,照這麼看來,若能練成第七張圖,必能繞行這牢房一圈!”算算日子,已在牢房中待了二年,總不能這般虛度光陰,於是攤開卷軸,看到第六張圖,便練了起來。

    要知武功必然是循序漸進的,文之隱這次竟在八個月後才練成這第六張圖,也終於能一口氣奔上牆頭。但要說到走過天花板並繞行牢房一圈,終究還是無法辦到。文之隱心中猜測,只要練完第七張圖便能在天花板行走,便毅然向第七張圖邁進。

    然而第七張圖與其他圖像的難度似是有着懸殊的差別,文之隱一連練了三個多月,竟是連第一個穴道也未能衝破。他雖是素求穩重練功,這時也不禁焦躁了起來,喫飯睡覺時往往不很專心,持續運氣往穴道衝去。

    這一日午間,文之隱一如往常地依着足赤教規定,到固定的地方排隊去領取午餐。他心不在焉的跟在隊伍之中,九成九的心思仍是放在衝破那第一個穴道。

    “五十一號!五十一號!五十一號?”文之隱在獄中的編號正是五十一號,然而他此時潛心運功,神遊物外,竟是不覺那人乃是在呼喚自己向前領取午餐。忽然間,一物橫空飛至,正不偏不倚打在文之隱的頭上,原來是那呼喚之人見他對己毫不理睬,一怒之下,便將手上湯勺擲了過去。

    文之隱突然受此一擊,吃了一驚,內息瞬間走上了岔道,只覺腦中一陣暈眩,一口氣轉不上來,竟爾就此昏倒在地上。那擲勺子之人只道自己擊死了他,又驚又駭,正待上前查看,卻見一名囚犯快步奔了過來,一把將文之隱抱起,拔步便奔,那分派食物的教徒連忙喝斥幾名同僚一同追了上去。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文之隱的意識漸漸清晰,只覺雙掌各有股微微內力傳來,進到自己體內,將自己混亂的內息一一推回正確的路徑。文之隱緩緩睜開眼來,只見眼前有個中年男子正握住了自己雙手,雙目緊閉,盤膝運功,而自己也已是盤膝而坐。向左右望去,見自己仍是身處一間牢房之中,但顯然並不是自己的那間,想來便是眼前那中年男子的了。

    那男子感受到他內息變動,也睜開眼,笑道:“你醒啦?真是太好了。”

    文之隱道:“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裏?”

    那人沉吟了一會,道:“我的名字麼……還是別提了,畢竟給人關在這裏也不是甚麼光彩的事。適才我排隊領取午餐的時候,見你忽然倒在地上,下意識便救了你回來,你不見怪罷?”

    文之隱笑道:“要不是得您相救,只怕我這時候小命早就不在了。我感謝都來不及,怎會見怪?”說着便跪了下來,朝那人拜了下去。

    那人大驚,忙將他扶起,道:“我也沒做甚麼,別對我行這等大禮。”

    文之隱笑道:“救我性命還不算甚麼?我倒不知道怎樣纔算做些甚麼了!”

    那人被他給逗的跟着笑了起來,道:“好罷,我的確有做些甚麼,不過你可別放在心上,我也不喜伐善施勞。”

    文之隱幼時曾跟隨師父讀書,笑道:“這是仰慕顏淵的品行了,不過既是如此,想必您是不會讓我稱您恩公了。”

    那人一聽,連忙搖了搖手,道:“那怎麼行?”沉思半晌,似是想起了甚麼,道:“你不介意的話,便喊我大哥罷!”

    文之隱見他仍是不肯稍漏姓名,笑道:“我還不到二十歲呢!只怕跟您差了一輩,我還是喊您伯伯罷!”

    那人在心中暗責自己道:“的確,他看上去跟我兒子也差不多大,怎能兄弟相稱?唉!怎麼我想的都不對?”

    文之隱不知他心中想些甚麼,又問道:“不過伯伯,他們怎麼會準您將我帶到這裏呢?”那人未及回答,牢房門外一人說道:“還不是平常受了你一些好處,這才通融的。”卻是負責看守他的獄卒。

    原來文之隱爲打探消息,有時便用身上一些金子銀子打的暗器與獄卒交換情報,那名獄卒終究不願看見自己的搖錢樹死亡,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其他囚犯將他救活。

    那獄卒又道:“你現在也活過來了,還是快快跟我回去罷!我被免職,你也沒甚麼好處。”

    文之隱正要答應,忽地想起一事,道:“再讓我問個問題就好。”

    那獄卒頗不耐煩,道:“你最好給我快一點。”

    文之隱道:“我理會得。”轉頭向救他的那名男子低聲問道:“伯伯,爲甚麼你會本門內功?我練功走火,理當只有本派門人救得,可我派門人不多,不知你是怎生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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