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11章 俠客隱(34)
    這時聽得玄鐵使一口污言穢語的亂罵,又傾足了全力在鞭打一個雙手被綑綁車上,毫無反抗能力的少年,不禁暗暗搖頭,低聲道:“唉!足赤宮的臉都給這人丟光了。”

    玄鐵使內功深湛,這話雖是低低的說,已然給他聽得一清二楚,轉過身來,怒喝道:“你說甚麼?你給我聽好了,這小雜種當年……當年……居然……”卻是結結巴巴的不願再說下去。

    那老翁道:“到底怎樣?快說啊?”

    玄鐵使慍道:“算了,江湖上的事情,跟你這等老叟說了也是無用。”

    那老翁道:“是我不懂,還是你不敢說?”

    玄鐵使怒道:“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那老翁望着遠方,一臉輕蔑的道:“足赤宮再怎麼有敗類存在,應該還沒有到可以放任教衆互殘罷!”玄鐵使想起教規,恨恨地哼了一聲,不再理會那老翁。轉向地下文之隱望了一眼,卻見他仍倨傲的向自己瞪視,心中怒火再次熊熊而起,罵道:“臭小子,你道我當真不敢要了你的命麼?”

    文之隱冷冷的道:“大丈夫死則死耳,只恨我不能自我了斷,卻是死在你這等狗熊手上!”

    一旁那老翁聽了文之隱這等壯語,心道:“呵,這少年真有膽氣!老朽便算拚上一條性命也要保他!”

    於是拾起身邊釣竿,站起身來,緩緩的道:“你真的要跟這孩子過不去麼?說不得,老朽先用這根釣竿領教你幾招。”

    玄鐵使微微吃了一驚,心道:“這傢伙不是在教中打雜的麼?難道他也身有武功?我倒是看走眼了。”心想這等韜光養晦之人可不容易對付,況且在宮門前任意與教中人物相鬥可是教中第三等的大罪,只得道:“老先生,你真的要插手此事,是不是?這小子往日得罪於我,您便袖手旁觀,讓我和他自行了斷罷!”

    那老翁“嘿”了一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輩中人之事,這事竟給老朽看到了,那是非得伸手管管不可。”

    玄鐵使躊躇未決,一方面想將二人通通斃了,一方面又擔心給祁夏清查到,便在此時,突聽得躺在地下的文之隱說道:“老先生,你不必管我,小子若還有一絲力氣,定和他拚鬥到底!”

    那老翁見他如此骨氣,不禁大爲心折,走了過去,解下了他手上的金龍鞭,塞在他手裏,道:“好!好極了。你自己決定罷!我只是在旁邊看。”說着將他緩緩扶起。文之隱和玄鐵使都是心中明白,他雖說是不幫,只是顧全文之隱面子,真正危急時刻,頂多便是裝作漫不經心的援手,要真袖手不顧,卻是全然不可能的了。

    玄鐵使念及此節,終於說道:“好罷!老先生,看在你的份上,我今天便姑且饒了他,拿給教主發落便是。”嘴上雖是說得漂亮,心中卻想胡亂給文之隱安上幾個殺害教衆的罪名,讓祁夏清判他死罪,那自己的大仇也可算是報了。

    那老翁拱手謝道:“想不到還真有人買老朽面子,真是多謝了。”

    玄鐵使亦拱手道:“好說。”拉著文之隱的手腕,便要離去。

    文之隱給他打了個死去活來,此時脈門又給他扣住,再無抵抗之力,只得跟了他去。唯經過那老翁的時候,低低說了句:“大恩大德,此生沒齒難忘。”

    那老翁道:“且慢。小兄弟,你爲甚麼來這地方?此處可沒多少好人啊。”

    玄鐵使本已拉著文之隱的手走出數步,這時聽了那老翁問話,心中也是好奇,便停下了腳步。文之隱低聲道:“爲了救人。”

    那老翁聽了,嘆了一聲,點點頭,道:“真是個好孩子。去罷,好好活着。”文之隱點點頭,再度被玄鐵使半拖半拉的攜着離去。

    玄鐵使到得足赤宮門前,舉門環“叩、叩”的敲了兩下,半晌,竟是無一點動靜,玄鐵使滿腹疑惑,又敲了兩下。等了半晌,大門才終於開啓,只見一名黑衣教衆正慌慌忙忙地從正前方的金臺上走了下來,跪下道:“屬下該死,竟讓聖使等了這許久,請聖使責罰。”

    玄鐵使搖搖手道:“沒你的事。教主在哪?怎地沒在此處等我回來?”

    那名黑衣教衆道:“今日稍早,赤銅使帶了一名少女回教,教主看了中意,現正與她在宮中散步。”

    玄鐵使對若雨之事一無所知,但素知教主祁夏清好色,也不放在心上,可一旁的文之隱雖是意識漸漸模糊,一聽這話,瞬間便清醒了五分,脫口問道:“教主看上了她?”

    那教衆見文之隱渾身血污,又是個不曾見過的少年,滿心疑惑,卻是不敢置答。

    文之隱隨即察覺失態,忙掩住了口,退了一步。玄鐵使見狀,心中已是明白了十分,便對自己手下那名教衆道:“這人今日在我教之外徘徊不去,十分可疑,我本是要取來給教主發落的,現下既然教主不在,你便幫我先拿去關着罷!”

    那教衆應道:“是!”便將文之隱拖了下去。

    玄鐵使心道:“世事偏生湊合的如此之巧,這小子的愛人竟給馮牛捉了來,嘿,送你去死還太便宜了,我定要讓你親眼瞧瞧,你愛人悽慘的樣貌!”

    不料他這番打算竟是無法成真--祁夏清既對若雨青眼有加,做下屬的怎麼還能下手?但他仍不死心,只待哪天仍要好好想個辦法來折磨文之隱,是以將他一直關在獄中,還對祁夏清說這人是要來救若雨回去的,不能便放。

    他這一念之惡,倒給了文之隱十足的喘息機會--關在獄中的起初半年,他便慢慢調養好了身上的鞭傷。然而那一道道巨大的疤痕,想是一生也不會消逝的了。文之隱撫着身上疤痕,心道:“這便是武功不如人的教訓了,這樣我怎麼能報仇?無論如何,都要再加強我的功夫纔行。哼,把我關在這裏,他倒是安全的很啊!最好是將她給救了出來,一起逃出這鬼地方,再來跟他清算舊帳。”於是每日用餐時都默默打聽若雨的消息,一心一意的要逃出此處。幾經輾轉,後來才知道她被關在祁夏清的完人園中,讓小綪服侍着。

    文之隱想現下鞭傷已愈,再無不練功之理,在身上掏摸了兩下,拿出了一個卷軸。他身上除了層出不窮的兵器外,還帶有師傳的一些物品,那後來迷倒獄卒和龍後銘等人的薰香是自是其中一個,而這個卷軸則記錄着他本門的內功練法、輕功要訣,以及暗器之法。文之隱當年十歲時便因故必須提前下山接管父親事業,許多基本武功並未學全,其師憐其孤苦,特地做了這個卷軸讓他帶在身上,以利隨時複習。

    在獄中左右無事,文之隱想既然是要救人逃跑,輕功乃第一要務,當下便開展卷軸記載輕功要訣的那一部分,重新練了起來。

    他每日除了喫飯睡覺便是練功,如此勤奮不懈的練了一年有餘,無論是前後左右的哪一方向,已能在這斗室中移動自如,端地要讓旁人連眨眼也不及便不見他的蹤影。但雖是如此,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所打聽到的消息也是愈來愈不樂觀--從獄中到完人園,不僅有許多教衆來回巡視,岔路也是多的像迷宮一般,而且那足赤宮的後門、完人園的入口只有教主一人有權開啓。文之隱苦無良策,只得繼續一面打聽路徑和若雨的消息,一面加強着自己的輕功。同時他的身材也漸漸高大、聲線漸漸變粗、頭髮也愈留愈長。

    一日,文之隱正在牢房隨心所欲的測試着自己的輕功,忽地眼光瞥上一旁的牆壁,心血來潮,心道:“以我現下這等功夫,不知能不能奔上牆壁?若我能奔上牆頭,在天花板上行走,或許便能躲過所有巡視的人了。”他雖知這想法甚是不切實際,但一方面想或許真能因此出奇制勝,一方面覺不妨藉這方法督促自己練功,便決意試試。

    他緩緩走向牆邊,吐納幾口氣,低喝一聲:“去!”猛地向前奔去。到得對面牆邊,雙腳擡高往牆上踩去,奔得二步,心頭微微一喜,不料一口氣松,竟爾背脊朝地,直直落了下來。總算他內功已有根柢,護住了內臟,這纔沒受了內傷,但也摔得好不疼痛。

    文之隱按了按脊椎,微微苦笑,心道:“說上便上果然還是不可能的罷!人說皇天不負苦心人,我且來給它練練。”退到牆邊,又向對面奔了過去。這一次奔上了三步才感力盡,文之隱心中有備,雙腳微屈,用力一登,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文之隱心想:“這般練法我便不會受傷了。可既然奔不上去,定是我的提氣之法並不正確。”又在地上展開了卷軸,細細地將輕功要旨重讀了一遍,然後再次嘗試上牆。不料這一次到了牆角邊,全心存想着輕功的提氣之法,竟是難以轉爲朝上奔行,不僅連一步也奔不上去,還因煞腳不及,重重的在牆上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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