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23章 俠客隱(46)
    二人同望着廣大的星空,彷彿天地之間便只他們這一葉扁舟,都是一般的心曠神怡。一會兒若雨又輕輕的唱起了小曲兒,只給文之隱聽得心神俱醉,但卻不敢再對之有甚麼讚許之言。

    這船直搖了一頓飯時光纔到得對岸,若雨停了船,搖醒小綪,笑道:“我們到啦。”

    小綪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見若雨滿臉堆歡的望着自己,這纔想起自己本應划船,猛然驚醒,歉然道:“姊姊,對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若雨笑道:“沒甚麼,辛苦你了。”

    小綪臉上一紅,只待再說些甚麼,卻聽若雨已岔開話題道:“不過現下該怎麼辦?馬兒可沒跟着過來。”

    文之隱答道:“且下去看看再說罷。”

    小綪心道:“這傢伙倒是醒來了,但願他有幫姊姊划船。”

    文之隱不願給若雨擔心,搶先上岸,笑道:“這裏好像是個市鎮呢,運氣可真不錯。”

    若雨道:“可沒一間開着的,這可怎麼辦纔好?”

    文之隱道:“總會有辦法的,走罷!”三人走了一陣,到後來文之隱又拿出了鐵柺撐着,只攪得若雨憂心忡忡,默默跟在他後面照應。

    小綪快步走在前面,四處看看,每間店都朝裏望上幾眼,突然探進左首一間店,笑道:“姊姊,太好了,這裏的馬兒可真不少。”

    若雨大喜,道:“真的麼?”隨即又轉爲沮喪:“可是沒開啊。”

    小綪笑道:“姊姊,你可有買六匹馬的錢麼?”

    若雨道:“便是二三十匹也買得起。”

    小綪笑道:“我們便給他們雙倍的錢,直接牽走罷。”

    若雨本來要說:“這樣不好罷。”但想到文之隱便在一旁,若自己真的這麼說了,只怕他打死也不肯牽馬,心道:“此際也只得從權。”便道:“我給你十匹馬的錢罷。你去牽輛車和兩匹馬便行。”

    小綪笑道:“好!”又道:“姊姊,你們在旁邊等我罷!免得人多給人發覺了。”

    若雨一聽,也覺有理,點點頭,叮囑了小綪幾句,與文之隱閃在一旁,一顆心怦怦狂跳。

    一會兒只見小綪果真牽了兩匹馬、一輛車出來,走過來對若雨笑道:“他們睡得可沉了,竟然都沒發現。我還用石子在地下留了字呢!”

    若雨聽了大喜,道:“這樣最好,我們快上路罷。”

    文之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兩個比自己小着數歲的女孩子一心爲自己打算,又是感動,又有一些羞愧,然而心緒微一波動,便感胸悶難當,只得強自收攝心神,暫不去理會這些感覺。卻見若雨和小綪坐上了車伕的位置,半哄半迫的要自己坐進車裏,輕嘆一聲,嘴角邊掛着微笑,自在車裏睡去。

    幸喜一路沒遇上甚麼麻煩,若雨和小綪輪流休息,用飯往往隨便喫個麪餅了事,除了偶爾換馬,三人沒日沒夜的趕路,終於在二日後到了青州。文之隱指引路逕,到得他師父所居的山腳之下。

    小綪看着眼前的大山,笑道:“姊姊你瞧,這山還真高!”

    若雨也讚歎道:“是啊。”

    文之隱微笑道:“其實也不算真的多高,不過是一旁地勢偏低罷了。”

    若雨道:“那跟孔老夫子登泰山而小天下也是一般道理。”

    文之隱笑道:“是啊。不過我可不用小天下,能撿回一條小命就不錯了。”

    頓了一頓,又道:“這座山馬是上不去的,到這裏我可真的不便帶你們上去了,承蒙二位好意送到此處,我……我這一生終究是難以回報了。”

    若雨微笑道:“你費心救我家人出來,又毫不責怪我爹爹,我還能要甚麼回報?不過你答應過的,要讓我見你師父,說過的話可不許不算。”

    文之隱嘆道:“好罷。你們愛來便跟來罷。不過這山有些地方很難走的,你們可要留心些。”

    若雨心道:“若不是擔心這山難走,我又何必跟上去?”問小綪道:“你要上去麼?”

    小綪道:“還是算了罷。我也不是多想見他師父,我便在這兒等你們罷。”

    文之隱聽得只有若雨同行,心念一動:“如果讓師父傳她一些功夫,倒也妙的緊。雖然有門規限制,但我就不相信師父不會通融。”嘴角微微上揚,對小綪道:“不如你先回她家去罷。要是我們在山上逗留許久,你在這裏也不大妥當。”

    若雨卻擔心小綪不會武功,獨自一人行路十分危險,道:“我給你找個客店住好了。這樣也安全一些。”

    小綪喜道:“我也還不想這麼快回去,我便在客店等你們罷。”文之隱聽她二人都這麼說,自是不再幹涉。

    於是若雨找了間客店,將身上剩下的銀兩通通給了小綪,道:“要是有人找你麻煩,你便用這些銀子請人幫忙罷。我會盡快回來的。”說到此處,突然想起了甚麼,向掌櫃借了紙筆,寫了一張短簡,道:“你一會幫我找人送回我光州的家罷,讓我家人放心。說先龍第應該就會有人知道了。”

    小綪答應了,笑道:“姊姊,不用擔心我,你放心罷。”

    若雨笑道:“那是最好。別亂跑啊。”

    小綪笑道:“好!”

    若雨走出店來,對在外等待的文之隱道:“我們走罷。”

    文之隱撐着鐵柺,道:“好!”率先領路。

    若雨跟在他身後,見他走路顫顫巍巍,實在是放心不過,道:“我扶你罷。”

    文之隱微笑道:“不礙事。死不了的。”

    若雨嘆了口氣,低聲道:“這裏便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逞強?”文之隱正待答話,突覺腦中一暈,便向後跌去。若雨一驚,忙扶住了他。卻見他臉色慘白,兀自說道:“我沒事,你……你讓我自己……自己走罷。”

    若雨心中微微有氣,道:“你還能走?別開玩笑了。你別瞧不起我,我好歹也是從小學武的。”將他放躺在地下,解下背囊旗子,放在自己身前地下。突然心念一動,拾起背囊旗子,塞在文之隱手裏,微笑道:“莫說你都沒做事,幫我拿着這個,別搞丟了。”說着站在他之前,蹲了下來,雙手反手拉住他的手,將他負在背上。

    文之隱本來有些意識模糊,突覺前胸觸碰到若雨的後背,大喫一驚,忙要掙脫,卻聽得若雨說道:“你莫給我亂動,徒然浪費我力氣。”文之隱一聽,怔了一怔,雖覺有理,卻又怎能接受給她背在身上?

    只得低聲在她耳邊道:“放我下來。”

    若雨道:“我不放。”她慢慢覺得,只要自己語氣堅定,其實文之隱反而不敢與她爭論,是以說得斬釘截鐵。

    果然文之隱又說了二次“放我下來”後,一來傷重乏力,一來不願違逆她的言語,終於放棄,只得道:“真不曉得……真不曉得……該怎麼報答你……纔好。”

    若雨笑道:“你專心報路……就是最好的報答了。”她畢竟第一次揹負人行走,走的又是山路,沒多久便覺氣喘。

    文之隱想起十數天前便是若雨報路,自己出力轉彎,怎料不消幾日,分工便直接倒轉了過來,既覺無奈,又覺好笑。他此時既不必出力行走,便強自撐着不使自己暈去,免得若雨出了甚麼狀況自己卻毫不知覺。

    路上他閒着無聊,問若雨道:“你囊中裝着……裝着甚麼東西啊?怎麼……挺沉重的……”

    若雨道:“我親戚給我的。要跟他……相認之用。”

    文之隱摸着形狀,只覺似是一個杯子,心中微覺奇怪,但一來自己無力多想,一來擔心若雨無力回答,也就不再多問。

    走着走着,文之隱几次要若雨放自己下來休息,若雨總是不肯,二人便愈爬愈遠、愈爬愈高。只見山勢愈來愈陡峭,閒客也愈來愈少,文之隱在若雨耳邊低聲道:“從此開始,便是我們“茗玉派”的掌控範圍了。”

    若雨雖是聽在耳裏,卻無力置詞,只心道:“到現在才知道他的門派叫甚麼名字。”

    再向上一段,只見山道兩旁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洞穴,文之隱道:“這裏是我派門人練功之所。我派在山上成立,用的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洞穴。”說着向裏頭望了幾眼,嘆了一口氣,心道:“可惜現下沒有人在裏頭練功,不然要他們來替她也好。”

    又向上一陣,文之隱心道:“總算是快到了。唉!給她背了這麼長一段路,叫我情何以堪?”卻見前面林間一個漢子走出,挑了一擔柴,腳步輕捷地往山上走去,文之隱大喜,叫道:“魯師哥!”這一“叫”,若雨自是聽得一清二楚,可他中氣不足,又怎能讓前面那人聽見?文之隱見呼喊無效,低聲對若雨道:“放我下來。”

    若雨一面放他坐在地上,一面氣喘吁吁地道:“那……又如何?你怎麼追得上他?”

    文之隱笑了笑,並不打話,手一揚,一物射了出去。他重傷後雖是無甚手勁,但那物既輕且薄,又是用巧勁擲出,竟是成功地繞過那“魯師哥”身側,飛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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