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27章 俠客隱(50)
    文之隱道:“那我便自現下練起,也就是了。”

    那老婦嘆道:“你現在要練,只怕是練不起來了。”

    文之隱一驚,問道:“爲甚麼?”

    那老婦道:“你胡把陰力所用的經脈全填上陽氣,隨便一練,陰力就被你陽氣沖掉了。”

    文之隱奇道:“那我該怎麼辦?”

    那老婦道:“我跟你說個法兒,要不要幹你自己決定。”

    文之隱道:“請師父示知。”

    那老婦道:“自古以來,物分雄雌,人分男女,萬物都是陰陽相剋。我自從搭了你脈搏,知道你體內陽氣過盛之後,便想只要找一個體內陰氣過盛之人,你和他手掌相貼,互通氣息,那便可以陰陽相濟,平衡彼此陰陽內力,於二人的內功修爲都大有好處。”

    文之隱道:“可這等陰氣過盛之人,又要到哪裏找去?”

    那老婦道:“不消遠求,咱跟前就有一個。”

    文之隱見師父神情古怪,已知其意,不覺滿臉通紅,叫道:“師父!”

    那老婦見他臉紅,笑道:“你既如此精乖,倒省得老婆子親口講出的一番麻煩。”

    文之隱道:“可是師父,她怎會陰氣過盛?”

    那老婦道:“咱茗玉派的內功,由你來練,便是前三陽氣,後三陰氣,但若女子來練呢,明明練法相同,卻會練成前三陰氣,後三陽氣,便是中間那第四張,女子來練也是先陰後陽。我適才問過了那女娃子的師承來歷了,你很好啊!竟然沒教她功夫。”

    文之隱道:“弟子豈敢擅違師父嚴訓?”

    那老婦撫着他的頭髮道:“好,好,很好!”頓了一頓,又道:“據我所知,她現在恰是練成了前三張圖,而且從不曾知曉後面那幾張圖的存在,一會兒就由老婆子“悉心指點”,讓她把後面幾張圖全練成陰柔內力,這下你不就能跟她好好“陰陽相濟”了麼?”

    文之隱一聽,霍地站起,叫道:“師父,那怎麼行?”

    那老婦道:“怎麼不行,你臉嫩,不敢跟人家手掌相貼,是不是?”

    文之隱臉一紅,道:“弟子確是……不敢。不過……不過刻意讓她把後面的圖練錯,豈是我輩當爲之事?”說到此處,豪氣鬥生,朗聲道:“弟子貪功冒進,內功走火,那是罪有應得,又豈能貪生怕死,讓人無端陷入危險之中?”他想自己不聽師父的話,實是大大得罪了師父,但念及若雨的安危,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話一說完,只道師父定要反脣相譏,亦或是用嚴峻口氣壓服自己,心道:“我一練錯便釀成性命之憂,不管師父怎樣說法,我定不能讓她冒這風險!”

    卻聽得師父緩緩嘆了口氣,道:“阿隱。你坐下。”

    文之隱對師父沒有動怒倒感有些意外,依言坐了下來。

    那老婦撫着他的背脊,嘆了一口氣道:“唉!真不愧……不愧是我的孫子啊!”

    文之隱心中一喜,萬沒想到這喜怒無常的師父這次居然認可自己所說,卻聽師父又道:“可是你這次性命攸關,我可不是嚇你,你不依我,打算怎麼辦啊?”

    文之隱道:“師父,人各有命,那也無法勉強。”

    那老婦沉吟了一會,道:“既是如此,便依你自己的決定罷。但你切記定要小心運功,一旦躁進,隨時都可能再度走火。”

    文之隱跪在地上,對師父磕了個頭,道:“謹遵師父教訓。”

    那老婦道:“起來罷!”

    文之隱卻不即起,又道:“師父,弟子懇請一事。”

    那老婦道:“甚麼事?”文之隱道:“求師父……教她一點武功。”

    那老婦哼了一聲,道:“果然是這樣,不然把自己未來的媳婦兒帶來幹嘛?”

    文之隱臉上又是一陣發燒,低聲道:“弟子不敢擅授其武功,便是欲得師父您親口允可。”

    那老婦道:“起來罷!我答允你便是。”

    文之隱大喜,一連叩了好幾個響頭,喜道:“多謝師父。”

    那老婦心想:“少年人少不更事,不懂我爲他打算的一番苦心,現下他要我授那女娃兒內功,我究竟該規規矩矩地教,還是……”這念頭才方升起,突覺有種慚愧之意涌上心頭:“阿隱這孩子都有膽不要自己性命,只欲保人平安了,我如何能夠不光明磊落?罷罷罷,一切便看他自己的造化罷!”於是將他扶起,溫言道:“放心罷,我不會虧待那孩子的!”頓了一頓,又道:“一會等她轉來,我就收她爲徒罷。”

    文之隱喜道:“師父要收她爲徒?”那老婦不打他話,走進暗門,轉入內室,取了一個白色的茶杯出來,遞給文之隱道:“拿去擦一擦、洗一洗,可別丟了咱們的臉。”

    文之隱見師父所持的正是本派最高等的“茗玉杯”,大喜過望,道:“師父,這真的可以麼?”

    那老婦道:“總要門當戶對纔行,也算是給你俠義心腸的一點獎勵。”

    文之隱大喜,又要拜了下去,卻給師父一手扶住了,聽她道:“夠了夠了,你今天磕的頭還不夠多麼?人家看到都要說我欺侮晚輩了。何況她配得上。”

    文之隱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出小房,拿了那茗玉杯,走到石橋之畔,蹲下身來,將手放入山泉,只覺一陣沁涼,精神爲之一振,便將那茗玉杯放入清洗,心道:“想不到師父居然這麼爽快就答應,還給了她茗玉杯呢!”

    原來那老婦收徒有項規矩,便是會在正式收徒以前考察各人的人品資質,決定授予多少武功,而贈予相對應等級的茶杯。其中那“茗玉杯”既以派名爲名,自是杯中之首,以和闐玉所製成,萬分珍貴,所有徒弟中,也僅有作爲那老婦孫子的文之隱一人擁有,是以如今若雨能獲此殊榮,文之隱自是爲她感到歡喜。其下則依次是“藍田杯”、“琥珀杯”,龍後銘、楊延朗等三人拿到的“玄玉杯”,及“白玉杯”、“翠玉杯”,和最末等的“紅玉杯”。

    正清洗間,只聽腳步聲響,文之隱微微一驚,心道:“他們回來了!”忙站起身來,快步走回那小房,向師父微一行禮,轉進暗門,拿了塊布,將那杯子裏裏外外的擦個乾淨。

    卻聽得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叫道:“師父!”文之隱聽得不是若雨聲音,鬆了一口氣,繼續擦拭着手上的杯子。

    卻聽那女子又道:“師父!有人來了!”

    那老婦應道:“急甚麼?慢慢說。是甚麼人到咱們這山上撒野?”

    文之隱認得這人聲音是師妹陳和苓,她也是那老婦的得意弟子之一,拿的是僅次於文之隱的“藍田杯”,只是較他小上兩歲,入門又遲,火候未到,功力較淺。只聽得她對師父說道:“師父,剛纔突然有兩個人上了山來,好沒來由的看到咱們就打,說要……要殺……殺個雞犬不留,魯師哥要我趕快上來和師父說,自己把敵人擋了下來。”

    那老婦道:“嗯,阿通武功跟你也差不多,難怪他叫你上來。”話方說完,突感一陣勁風掠過身旁,陳和苓只覺氣息一窒,張眼去看,卻是甚麼也沒瞧見。

    只見師父恍若未覺,續道:“那兩人是怎生模樣?使甚麼兵刃?把當時情況說來聽聽。”

    陳和苓擔心敵人攻上,長話短說道:“那二人一個三十歲,一個二十歲上下,都沒使兵刃,我打不過。”言下之意便是認爲魯通也擋不下來,要師父快些下去查看。

    那老婦一聽,緩緩的道:“都是小毛頭嘛,應該是不打緊,苓兒,你慢慢說好了。”陳

    和苓大急,道:“師父!我們先下去幫師哥他們好不好?”

    那老婦嗯了一聲,緩緩的道:“你說“他們”,還有誰呢?”

    陳和苓道:“還有一個不知甚麼名字的少女。趙師哥和範師哥下山去買東西還沒回來。除此之外今天山上也沒別人了。”

    那老婦道:“你範師哥到這來啦?”

    陳和苓道:“是,他昨天回來的,說是路過這附近,想來看看師父。”

    那老婦點點頭道:“這孩子倒是蠻有心的,該好好跟他說些話纔是。”說着舉杯啜了一口茶,站起身來,搥了搥自己的背,緩緩的道:“苓兒,今天天氣真好,你說是麼?”

    陳和苓不明師父何以遲遲不肯下去,急道:“師父,我們快下去看看,好不好?”

    那老婦道:“急甚麼?現在應該都給你師哥料理了。”

    陳和苓道:“師父,敵人真的很強的!”

    那老婦嘿嘿一笑,道:“我不是說你魯師哥,是說你文師哥。”

    陳和苓眼睛一亮,道:“文師哥在哪裏?”

    那老婦道:“你進來才說不到一句話,這小子便衝出去了。”

    陳和苓恍然明白剛纔感受到的那股勁風便是自己師哥,不禁吁了一口長氣,暗想:“文師哥雖然只大我兩歲,武功卻比我強上許多,光是適才讓我瞧不見人影的輕功,我便不知要練上多久。他這幾年在外歷練,想來功力已經是我的好幾倍了,師父定是知他足以打發那二人,才一點不急,害我白白擔心了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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