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33章 俠客隱(56)
    成克玖心中盤算,自己跟茗玉派本無深仇大恨,又見若雨識得楊少恆之事必然不假,既能騙得祕籍到手,三月後再來屠盡衆人倒也無甚損失,嘿嘿笑道:“好,你過來。”

    文之隱大着膽子走了過去。

    成克玖道:“我和你擊掌爲誓。”文之隱點點頭,伸出手去,兩人便擊了三掌作誓。

    三掌擊過,文之隱突覺腹內一陣疼痛,但他不願示弱,咬緊牙關並不作聲。

    成克玖見他臉色慘白,笑道:“你當我漠北一狼是甚麼人?怎能作個約定便算?要是你不回來,三個月後仍是小命不保。不過放心好了,這三個月內包你平安大吉!”

    陳和苓怒道:“你好沒良心!”

    成克玖笑道:“那又如何?走罷!三個月後再來找貴派算帳。”說着手一招,兩名徒兒與他相偕下山。

    茗玉派衆人見這三人下山,都是鬆了一口氣,魯通笑道:“幸虧文師弟和這小姑娘擠兌住了這老頭,哼,他們三個月後再來,瞧我們給他好看的。”

    範師哥道:“師弟你莫胡說,要是跟他們硬來,只怕他們不給文師弟治傷了。”

    魯通道:“呸!好稀罕麼?這傷就只有他一人能治?咱師父便治不得?師父,您會治的,對罷?”

    武芷珮不答他話,道:“大夥兒跟我來。”轉身往山上便走。

    魯通碰了個釘子,老大沒趣,轉頭跟趙師哥隨口擡槓,嘮嘮叨叨地跟了上去。陳和苓見師父腳步不穩,忙在一旁扶住了,武芷珮難得地也不拒卻。

    一行人走進了山頂的“藍田廳”,武芷珮道:“大夥兒通通進來罷!”便往山洞深處走去。山洞漸窄,到得後來陳和苓已無法從旁相扶,只得緊隨在師父身後。

    文之隱和若雨走在最後,文之隱心中暗忖:“師父鮮少開放讓這麼多人通通走進她的“茗玉屋”裏,今日突然這麼舉動,只怕……”一行人穿越石橋,進了茗玉屋後,武芷珮道:“阿隱,將門帶上。”

    文之隱躬身應道:“是!”將門栓上了,衆人便在外邊那空無一物的室裏坐下。

    武芷珮道:“大夥都坐好了麼?”突見若雨站在牆邊,大有不知所措之意,對她道:“小朋友,你今天爲我派挺身而出,老婆子很是喜歡,跟大家說說你叫甚麼名字罷。”

    若雨道:“晚輩姓龍,小名若雨。”

    武芷珮道:“嗯,叫做若雨。以後我便叫你雨兒罷。阿隱,去把裏面那東西拿出來。”

    文之隱大喜,應道:“是!”轉入暗房,拿出了茗玉杯,雙膝跪地,高舉過頂,遞給師父。

    武芷珮接過了,對若雨道:“雨兒,這杯子送給你,從今爾後,你便是我的關門弟子了。”

    若雨一聽,連忙雙膝跪地,伸雙手接過了,恭謹向武芷珮行拜師之禮。

    武芷珮待她磕了八個頭後,伸手將她扶起,對她道:“我們派裏不分入門先後,只看年紀,年紀小的便叫大的師哥師姊,知道麼?”

    若雨道:“是。”

    於是武芷珮命衆徒自我介紹,文之隱、魯通等雖已和她相識,也是自報了一次姓名。若雨聽得那“趙師哥”單名一個字翼,“範師哥”則是姓範名中奇,正是自己父親昔日在遂城與定州城的部下之一,但她想此刻談論師門之事,不便敘及舊情,並未相認,範中奇卻是與她素不相識。

    衆人介紹完畢,敘過年歲,武芷珮拍了兩下手掌,衆弟子便即正襟危坐。

    武芷珮道:“我今日要你們全聚於此,其實另有一事。文之隱!”

    文之隱聽得師父呼喚自己全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站起身來,拱手道:“弟子在!”便跪了下去。

    武芷珮道:“衆弟子跪下!”

    衆人應道:“是!”也跪了下去。

    武芷珮站起身來,朗聲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武芷珮於四十年前創立茗玉派,爲茗玉派第一任掌門人。如今年事已高,無力掌管俗務,今日,我要將掌門人之位傳給弟子文之隱,期許他能秉持俠義精神,爲國爲民,以身作則,約束門下衆弟子行俠仗義,相互扶持,將我茗玉派發揚光大!文之隱請起。”

    文之隱在地下聽得師父竟要自己接任掌門,大喫一驚,卻又聽師父叫自己站起,趕緊磕了頭,恭恭敬敬地起身。

    武芷珮道:“從今爾後,你就是我茗玉派的第二任掌門人了,不準忘記我對你的教誨,要保重自己身體,爲衆人表率,聽見沒有?”

    文之隱此時不過一十九歲,一時不敢應承如此大事,正要跪下說話,卻給武芷珮扶住了,道:“以後你見我,再不必磕頭,直到你卸下掌門之任的那一天,知道沒?”

    文之隱見師父說得堅決,只得躬身應道:“弟子文之隱僅奉師父教誨,必全心全意光大我茗玉派,不敢有一刻或忘師父的教誨。”

    武芷珮喜道:“好極了!”又道:“弟子範中奇、魯通、趙翼、陳和苓、龍若雨聽令!”

    五人應道:“弟子在!”

    武芷珮道:“我門下弟子衆多,年紀、居處亦各不同,你們五人此日親見文之隱接任掌門人,務須爲衆人表率,嚴遵掌門人號令,並對同門宣達此事。我選文之隱做掌門人,自非因他與我血脈相連,主要還是因他在我門下親炙最久,對我派武功領略最多,同時悟性高,是非分明,你們務須向衆同門宣達,不得對新任掌門人有任何猜疑嫉妒。”

    五人應道:“是!”

    武芷珮道:“新任掌門人年紀尚輕,你們參見掌門人的禮節由他自行決定。魯通、趙翼、陳和苓聽令!”

    三人應道:“是!”武芷珮道:“你們三人,連同梁天伊長居此山,對爲師的個性最爲熟悉,我命你們四人共同輔佐新掌門人,不得任其出現任何行爲偏差。梁天伊尚未返山,我一會兒留書傳達,再由新掌門文之隱告知。”文、魯、趙、陳一齊聽令。

    武芷珮道:“大事已了。一會我尚有事情向文之隱宣佈,龍若雨留下,其餘弟子可退出藍田廳外各自練功。”

    衆人應道:“是!”紛紛退了出去。

    陳和苓卻不即離開,走上前去,拉着師父的手,叫道:“師父!”說着眼淚便流了下來。

    武芷珮雖是素來嚴肅,見她如此,心也軟了,道:“苓兒,你心細如髮,我都沒說,你還是看出來了。我去了以後,你要多幫幫文師哥。”

    陳和苓哭道:“師父,都怪我,怪我把您請下去……”

    武芷珮道:“說甚麼傻話?難道我不下去,任他們給人打得落花流水嗎?哼,老婆子活了快八十歲,闖下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那也夠了。”

    文之隱心中本來早有不安之感,這時聽得師父親口說出,趕緊跪了下來,道:“師父!您不會有事的。”眼眶也自紅了。

    武芷珮撫着他的頭,緩緩地道:“傻孩子,你的羽翼已熟,該起飛了。”終於一張老臉上也流下了罕見的淚水。若雨受他們情緒感染,雖與師父相識時日甚短,也不禁落淚。

    原來武芷珮畢竟年事已高,在不眠不休地給文之隱治傷三天以後,便已大損真元、精神衰弱。本來以她內功修爲之高,輔以白玉茗調養,數日後當無大礙,卻又逢成克玖打上山來,二人相鬥互罵許久不算,更聽聞了愛女與自己畢生最恨之人生子、共亡的消息,霎時間氣憤、傷痛、惋惜、怨恨等情緒一齊鋪天蓋地而來,心神再也承受不住,自知大限已到,才連忙將掌門人之位傳給文之隱。

    哭了一陣,武芷珮率先收淚道:“再哭下去,老婆子就沒力氣做別的事了。本來我只想傳給阿隱的,剛剛轉念一想,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全跟你們三個講好了。”龍文陳三人聽得師父有話,也紛紛止了眼淚。

    武芷珮道:“阿隱,我不想動,你去把茶几後面暗櫃第二個抽屜裏的卷軸拿出來。”

    文之隱應了,轉身而去。

    武芷珮接過,對文之隱道:“你三年沒有回來,也不知讓我操了多少心,但總算我相信你必是平安無事,仍是畫了這卷軸要傳給你。”說着攤開卷軸,道:“這便是那陰陽互換之際的重要關竅了,苓兒,我本打算等你大些再傳你,不過你現在想練的話,就試着練練看罷,但切記不可躁進,學不好叫阿隱教你。阿隱,這東西你本來應該是用不着,不過你之後還要幫我傳授於人,因此務必要弄懂,聽見沒有?”

    文之隱見師父對己暗使眼色,一轉念間,已經明白師父是要自己學了以後傳給若雨,心道:“師父這麼說,便是準我傳她功夫了。”不覺微露笑容。

    武芷珮笑罵道:“不要給人家教錯了,聽見沒有。”

    文之隱笑道:“是!”但是想到師父轉眼就要仙去,終究還是無法開懷。

    武芷珮對文陳二人道:“你二人快看,有問題快問。”二人忙低下頭去認真研究。

    武芷珮轉頭對若雨道:“你學的雖是我派內功,但經過兩次轉述,只怕有些精微之處你尚無法領會,你就之後再問阿隱罷。你答應那姓成的幫他找祕籍,爲我派擋災,我十分感激,不過你和阿隱留心些,別再着了他的道兒,這人詭計多端,防不勝防,對他別太老實了,那祕籍最終也不能讓他學了,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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