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926章 俠客隱(148)
    文之隱瞧若雨雙眉微蹙,心道:“以前雨兒妹往往以料事準確爲喜,爲甚麼這次猜中,卻毫無一點欣喜之意?”又見她似乎正在思考,不欲打擾於她,便轉向沈暉等道:“也幸好四位大哥碰巧聽見雨兒妹發給我的暗號,不然我們這次只怕真要栽在他們手裏了。所以你們此行目的正是要上足赤宮,除掉顧王霸?”沈暉笑道:“是啊。”文之隱喜道:“太好了!實不相瞞,我們此行正是要去攻打足赤教。”沈暉大感驚奇,道:“文兄弟也識得足赤教?難道與他們也有甚麼過節嗎?”

    文之隱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沈大哥,方纔那些人正是教中人物,他們定是要來捉我和雨兒妹的。我跟他們的過節多到數不完,尤其……那教中的首腦人物,連同那顧王霸在內,都是我的殺父仇人,這一次,我是要挑了這個教。”此言一出,除卻若雨之外,衆人盡皆大驚。

    沈暉定了定神,向莫虔羲交換一個眼色,向文之隱道:“既然是你的殺父大仇,咱們相識一場,決不能袖手旁觀。”文之隱大是感激,喜道:“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們纔好!”沈暉笑道:“先前你和楊大哥捨命相救,剛好也給我們一個報恩的機會,何況爲全武林除害,本是我輩該行之事。”

    梧桐忽道:“文兄,我一生沒半點長進,讓我一同攻打那足赤教好嗎?”他方纔在茅屋外與廖陶二人交手以後,才知道自己武功是多麼上不得檯面,亟盼能多加闖蕩,廣增歷練。文之隱見梧桐躍躍欲試,微一沉吟,笑道:“好!我們就一起去!”梧桐喜道:“太好了!”杜嚴聞言一驚,心道:“要是他們也逼我一道前往,那我豈不是自掘墳墓?”卻見文之隱眼光似是一瞬間掃過自己臉上,道:“杜兄大可不必隨我們犯險,和雨兒妹的家人一同在外靜候好音即可。”杜嚴暗暗鬆了一口氣,一抱拳道:“身無武功,卻要諸位見笑了。”沈暉笑道:“杜公子是讀書人,自不能和我們這些成天掄刀動槍的野蠻人相提並論。”若雨聞言一笑,二眼脈脈含情的望著文之隱,心道:“因爲你,我再也不是讀書人啦!”

    沈暉一瞥眼間,見了若雨杜嚴二人所乘馬匹,道:“文兄弟,既然要給足赤教一個痛快,還是人多好辦事。咱們受幫規限制不便騎馬,你們先行一步,我和莫大哥沿路召集一些幫衆,隨後而至。”文之隱道:“也好,四位大哥費心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若雨一眼瞥見杜嚴面有難色,笑道:“阿隱哥,我把你的馬兒騎來,那是不錯,可若要現在出發,我和梧桐大哥可沒坐騎啊!”文之隱會意,道:“也對,何況你和杜兄特地出來追我,我們還是休息一會的好。”杜嚴一聽,繃緊的臉登時鬆了,取了一錠銀子遞與文之隱,道:“那再麻煩你去要上幾間上房。”文之隱笑道:“這時間哪還能住客店?就地在這兒休息一會也就是了。”杜嚴一驚,心道:“在這裏?”沈暉道:“杜公子不嫌棄的話,我兄弟可以把鋪蓋借給你。”杜嚴嘆道:“不必了,我靠樹小寐就是。”於是一行人就地而憩。

    衆人歇下不久,夜晚冷風輕輕拂過,文之隱只覺一陣涼意襲體,一驚而醒,暗道:“我居然這般糊塗。”輕輕巧巧地站起身來,悄悄步到若雨身邊,脫下外袍,給她輕輕蓋在身上,望着若雨秀美的臉龐,忽覺心中一陣盪漾,好想再在她臉上輕輕一吻,連忙收攝心神,快步走了開去,心道:“雨兒妹……這次一發現我不見,就急急忙忙的出來尋……對不起……又讓你操心了。唉,明明一直聽見千里共嬋娟的聲音,卻不能出手迴應,真是引人心急。我這般粗心大意,到底是憑甚麼,我文之隱竟能得她青睞,蒙她關照一生?”腦中驀地回想起祁夏清的鄙夷言語:“你貌不如我,纔不如我,一生不過只會賣命罷了,你的命卻又值幾個臭錢?”心頭一沉,暗道:“賣命……是麼?命纔不是拿來賣的,是拿來守護心中所愛用的,你祁夏清用情不專,怎會懂得這個道理?嗯……真心相待……或許我讓雨兒妹看重的,只是如此而已罷。”在草地上緩緩踱了半個圈子,輕輕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慢慢書了一個“龍”字、一個“若”字、一個“雨”字,然後不知不覺地,又書了一個“愛”字,微微一笑,心道:“文之隱啊文之隱,你真的有能耐護她一輩子周全麼?”

    默默從懷中掏出一柄雨傘,撐了開來,回想着臘八上半日與若雨雪地共話的情形,彷彿若雨此時此刻就站在他的身邊,心道:“我好希望,我能就像這把傘一樣,爲你遮蔽所有風雨。……其實這個想法在我心中一直未變,只是我從沒想過,真有那麼一天,我能夠如此正大光明的守護你就是了。……呵,你真的沒想過麼?那你爲何要寫下暗號,召她來獄中尋你?”嘴邊不免閃過一笑,將張着的雨傘收起,輕輕摩挲着,坐下地來,卻伸食指在地上輕繪起那幅“龍王戲雨圖”……

    “你擦這木魚做甚麼?”

    “你沒見過有人以木魚做兵器的麼?這是我爹爹賣的,擦乾淨些好賣給客人。”

    “你說我要使甚麼兵器好?我想找……”

    “自己的兵器自己挑,哪有問別人的道理?”

    “你便幫我繪一隻龍罷!最好是會降雨的那種。”

    “好!”

    文之隱嘴邊漾起一道幸福滿足的微笑,心道:“你可知道,你到我店裏來的日子,正是我與顧王霸相鬥隔天,那時,我纔剛把七葷八素的店面打理完畢,你,是第一個向我說話的人。我身上傷口依然疼痛着,對外人懷有深刻敵意,不能好聲好氣的和你說話,但,自從那一天過後,我發現,我再也忘不了你,每一天,都望着兵器鋪外的道路,期待着你的身影……我自知配不上你,不敢讓你知道我的心意,不敢稍改先前作風,唯恐遭你察覺。不過聰明如你,你還是發現了,而且還願意,一生,一世,陪伴在我的身旁……你總問我,爲甚麼要待你這麼好,但你不知道,真正一直待我好的,其實是你啊!”

    “告訴我,你有辦法到山上的,對罷?”

    “我……我其實……沒有把握……”

    “所以你一定要自己收着,相信自己一定能回到山上,好麼?說不定你師父能治好你的內傷,不是麼?”

    文之隱心道:“也正是你,讓我再一次有了活下去的動力,還救活了我一條小命。”心緒及此,食指業已繪到龍尾的最後一筆,正待點上眼睛,忽聽一人說道:“文兄弟,你也睡不着麼?”文之隱一驚,回頭一望,竟見了莫虔羲高大的身影。

    文之隱臉上一紅,道:“莫……莫大哥。”莫虔羲微微一笑,坐在他身畔,道:“我聽見你和那紅衣人約定十天,要抵達足赤宮,是不是?”文之隱驚道:“你聽見了?”莫虔羲道:“你們沒走多遠,那句話也沒壓低聲音,若不是沈弟忙着招呼其他人,他也會聽見的。不過這不重要。我告訴你,十天之內,不騎馬到不了目的地,我私與沈弟約定過了,他自去召集幫衆,我隨你們一道過去。”文之隱一怔,道:“你要騎馬?”莫虔羲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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