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961章 俠客隱(183)
    成克玖心道:“本來以爲他只取巧必不能持久,不料取巧取至極致,也是難落下風。”若雨心道:“他全身覆着鐵甲,人身大穴都不能點,這於我十分不利。”拆過數招,突然旗勢向右下一引,正是使出了一炎重劍裏的招數,祁夏清武功素以輕靈多變爲主,猛受若雨強勁內力一扯,只覺全全受制於彼,連忙運力拉回金棍,卻不料棍上力氣突然一鬆,若雨旗子倏然變輕彈起,一個大回旋繞過,打出“圍魏救趙”的第一變,朝祁夏清後腦勺揮去。

    這一招本來用於自救,但在此時打出亦可作爲極厲害的一個殺着,祁夏清不料若雨方纔重劍竟是虛招,只給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眼見避無可避,心念一動,往前撲向若雨懷裏,手一伸,在若雨胸口大大摸了一把,嘖嘖笑道:“真好!”這一下把自己全身賣給對方,自然爲武學之道所無,若雨完全防備不及,竟然遭他非禮。此舉一過,若雨、文之隱,到龍柳夫婦、若雲等人盡皆大怒,文之隱雙槍一撐,飛落祁夏清後方,舉一槍就往祁夏清身後搠去。

    殊不知祁夏清正是有意要他出手,身子一矮,雙手撐在若雨小腹之上,二腳用力一踢,閃在他鐵槍攻勢之下正中其小腹。文之隱如何料得此計,加上重傷之餘身子轉動不靈,直直給踢飛了出去。

    而若雨遭他非禮之餘,攻勢不免稍緩,又見文之隱瞬即搶上,情切關心,竟未能將“圍魏救趙”一招使全,待見祁夏清率先朝他攻擊得手,驚叫道:“阿隱哥!”急忙收回旗子攻勢,飛步就往文之隱趕去,不料才跑得二三步,肚子一疼,腳步不覺一緩,突聽背後破空聲急,祁夏清又擊十餘枚金鏢趕上若雨背心。

    若雨知道自己必是剛纔給祁夏清按住小腹時受了內傷,耳聽金鏢飛襲而來,滿心惱怒,旗子向後一揮,一股勁風將金鏢全數擋落,腳下仍自不停,只欲接下文之隱枯葉般飄零落地的身子。忽然一個灰影掩過,成克玖道:“專心打鬥!”若雨眼前一花,文之隱已給他攜至一旁。

    若雨斗然失了向前的動力,又感腹部一陣疼痛,一個踉蹌,向前仆倒在地,暗道:“祁夏清出手竟然如此陰狠……”祁夏清疾運輕功搶上,站到若雨身旁,手上金棍筆直對準了她背心大椎穴,用力一捏,前半截再次飛射而出。

    若雨雖然俯跌在地,神智卻仍清明,取旗護在身前着地一滾,當即避過,祁夏清嘖的一聲,道:“早知方纔多分一成力給你。”左手又抓一把金鏢在手,躍向空中,使開滿天花雨手法,將若雨身週二尺以內的範圍全部籠罩住了,若雨仰見眼前燦然生光,一片金芒自空而下,心道:“不意我竟會栽在他的手裏……阿隱哥!”一想起文之隱,全身上下驀地生出一股精力,旋旗護住頭臉胸部等處,一躍起身,一記“旋火劍”的凌厲殺着急搶而出。祁夏清一驚,暗道:“我究竟小瞧了龍妹。”連忙向後飄身而退,金棍只呈守勢。同一時間,文之隱噴出一大口鮮血,又即昏迷。

    若雨打發了興,運起輕功向前直追,手上一招招劍法都似蔓延烈火燃燒一般,祁夏清感受到若雨旗上所挾的陽剛內力,彷彿整個人都要被熱力融化,只有且戰且走,眼望若雨腿上肘上帶着十餘枚金鏢,暗罵:“明明就打中了,又不服輸,這還有完沒完?”暗暗向馮牛橫了一眼,不料他只是靜靜望着若雨,渾沒一點意思宣判自己得勝。祁夏清暗罵:“居然是第二方案!”想自己本來要將金棍機括留在最後使用,卻不意情勢所迫,此計早已用去,微一沉吟,終於又另發數鏢打出,只見陽光斜斜射上,這幾鏢閃爍銀光,卻是白銀所鑄。

    若雨心道:“他居然有銀鏢?”連忙揮旗擊開,卻覺小腹、心口二處愈發疼痛,知道自己使力過度,加上身上帶鏢,已不能再支持多久。眼見祁夏清銀鏢連發,若雨心一橫,只護頭臉直直衝去。馮牛急叫道:“不可!”飛身攔在若雨之前,幾枚銀鏢就打在他的胸腹等處,道:“教主,這一場終究是你勝了。”

    祁夏清笑道:“是嗎?你要是肯早點說這麼一句,也不必落得如此田地。”馮牛嘆道:“跟了你十一年,也是我命該如此。”祁夏清道:“中了幾鏢?”馮牛道:“七鏢。”祁夏清笑道:“那還剩約莫一刻鐘時間,看在你屢屢爲我忠心辦事的份上,我還是給你解藥罷。”馮牛道:“多謝教主盛意,不過這比年年長生錠舒服的多,還是不必了。”若雨驚道:“銀鏢上有喂毒?你……馮伯伯你何苦如此?”

    原來馮牛跟隨祁夏清多年,曾聽他提過他的拿手絕活一爲“咫尺千里”的金棍武技,另一就是名爲“血雨腥風”的暗器功夫,鏢上塗有劇毒,只要中上一鏢,一個時辰之後立斃,就算立即服下解藥,也免不得武功盡廢。只是祁夏清知曉江湖高手多有將暗器擊回的功夫,是以向不輕用,並以金銀鏢區分。

    馮牛道:“沒有毒。我去看看那少年怎麼樣了。”祁夏清道:“你確定?我不會給你第二次哦!”馮牛道:“反正我也用不到。”隨即快步走向文之隱。

    若雨微一思索,怵然明白,驚道:“不……不可以!”連忙追趕上去,馮牛自知速度比不如她,叫道:“老前輩,接着了!”便將懷中小瓶往成克玖拋去。成克玖早已聽知小瓶盛裝之物爲何,哈哈笑道:“捨生取義,難得,難得!也好,我就成全了你。”旋開瓶塞,一運內力,就往文之隱喉頭送去,柳如雪遞過水瓶,成克玖便又將水倒入。

    馮牛嘴邊泛起一笑,轉頭又對若雨說道:“龍姑娘,教主和足赤教終究是無法撼動的,如今那少年體中藥性已解,我看你就忘了這地方,不要再來尋仇復幫了。”若雨道:“馮伯伯,你怎能待我們如此……”馮牛道:“我本來就要尋死,只是碰巧給老前輩救了,我方纔做的事與你們無干,不要放在心上。”若雨只是淚流不止,卻也不知是傷心感慨,還是因文之隱得救喜極而泣。

    馮牛轉向祁夏清,道:“教主,我這就不跪你了。”說着抽出二根斷截的斧柄,往自己心口猛力一插,若雨驚道:“馮伯伯!”卻見他的身子微微一晃,接着往後倒下,雙目已然闔上,神情極是平靜安穩。

    衆人大驚,連逖急步搶前,探他鼻息脈搏,長嘆一口氣道:“沒得救了。”若雨驚道:“怎……怎麼會!”祁夏清嘆道:“事已至此,龍妹,赤銅使自願把那瓶東西給那小鬼,和我無關,你們就自己下山去罷。”若雨略覺安心,卻又不禁想起:“沒能讓阿隱哥復幫,這下該怎麼辦?”

    張實叫道:“龍姑娘,此地危險,你要下山就儘管下山,祁夏清,我們與你勢不兩立,就是戰死,我們也要和你周旋到底!”若雨見狀,心道:“你說這話,我是更加不能走了。”祁夏清見衆人緊盯自己,知道許多人仍圖復興足赤幫,冷笑一聲,拍了二下手掌,突然四色教衆自周圍樹後閃身而出,圍在衆人方圓七丈之外。

    祁夏清道:“你們不要敬酒不喫喫罰酒,我數三聲,哪個人沒出去,哪個人就是不要命了。”蔡罡道:“你將幫主的產業據爲己有,如今正主已至,你卻強佔不還,還用武力威脅我們,我如果向你屈服,我下黃泉有甚麼面目去見幫主?”張實等人一齊叫道:“死也不出!”祁夏清微微冷笑,道:“一!”

    若雨道:“祁夏清,我知道我沒面目再多說甚麼,但足赤宮本來屬於阿隱哥的,你就瞧在我的面上還了他罷!”祁夏清笑道:“自古朝代更迭交替,成者爲王敗者爲寇,難不成當今天下只有黃帝直系子孫坐得?搶在我的手裏,就是我的。二!”

    蔡罡道:“你說的不錯,但足赤幫乃我發跡之地,一日忠於此幫,我就終生爲幫效忠。何況你坐上教主之位以後只爲自己謀利,叫我怎麼能袖手旁觀,眼看着你把一個大好足赤幫搞垮!”張實道:“正是!我們只認正義爲主,絕不屈服於你這滿腹陰謀之人!”祁夏清仰天大笑,道:“三!”手指一彈,衆教衆快步圍上,張實叫道:“足赤幫的兄弟們,同我一起拚了!”十餘名文子列安排的臥底應聲朝四面八方而鬥。

    若雨道:“我也去!”不禁朝文之隱望了一眼,柳如雪向若雨微微點了點頭,若雨這才放心而去。這時祁夏清手下衆高手亦蜂擁自完人園大門而入,成克玖向衆人瞥過一眼,只在原地端坐不動,右掌仍自按在文之隱“靈臺”之上,忽地擡起頭來仰天長嗥,聲音段段分明,卻又一一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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