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970章 俠客隱(192)
    走着走着,卻見百姓服色之人愈少,兵士模樣的人愈多,心想:“大師幫忙守城,自然該穿得兵士模樣,我往這方向走必不會錯。”不料更近數丈,卻給一名兵士攔下,道:“前面是練兵場,尋常百姓不能進去。”文之隱道:“百姓不能進去?”那兵道:“是啊,你……”說着已給文之隱點中穴道,癱軟在地。

    文之隱心中笑道:“學學大師變裝的法子,那我就能進去啦!”便將那兵拖至角落,將二人衣着對過,大模大樣地走去練兵場。他向來只認若雨和楊少恆聰明,與二人在一起時,都自嘆不如而讓他們決策判斷,只有像此時一人獨行的時候,才用自己的意識決斷,根本早已忘記自己也有聰明靈活的一面。

    一入練兵場,文之隱自人叢中的縫隙看去,只見一名青年將軍手持長弓立在場中,眼神充滿自信,銳利的望着衆人。文之隱心道:“這將軍氣勢好不厲害!”待見他目光對到自己身上時,突覺心頭一震,隨即聽他高聲喝道:“馬來了幹嘛不牽進來?教我在這裏空等不是?”

    文之隱回頭一望,卻聽那青年將軍又道:“看甚麼看?還不牽進來?”文之隱這才猛然意識他所指的正是自己所牽的棗紅馬,正待解釋,又覺扮裝混入實在難以措辭,忽然想起:“棗紅馬向來很有靈性,這將軍與牠素不相識,反要喫虧,我倒不必替馬兒擔心。”輕輕撫着馬頭,心道:“沒事的,有我在這裏,沒人能夠傷你。”便將馬牽了上去,應道:“是!”

    那青年將軍笑道:“這還差不多。”在馬鞍上輕輕一按,一躍飛身上馬。文之隱見他上馬的技術倒也不差,脫口讚道:“好!”

    那青年將軍一笑,正待鞭馬而前,忽然輕輕“咦”了一聲,回頭向文之隱望了一眼,嘴角一揚,收了馬鞭,雙腿輕輕一挾,棗紅馬心喜會意,快速向前飛馳。文之隱大奇,心道:“這將軍竟能催動我的馬匹?”卻聽那將軍高喝一聲,反手抓了一把羽箭在手,眼見尚有十餘丈才至場中紅靶正前,已搭上一枝箭射出,但聽“嗡”一聲響,羽箭斜斜插上紅心。

    要知就是站在靶前立定不動,正中徑長不過寸許的紅心也是極難,而這將軍在馬背上斜射尚能一舉命中,其箭術之精更是萬中選一也未必選的出來。衆兵方纔見這將軍百步穿心就已欽嘆不已,卻不知他還有這等奇藝,喝采之聲響徹雲霄。不過那將軍的羽箭卻不停下,從靶子右前策馬狂奔至靶子左前,羽箭依次射出,開成一個斜斜的扇形,又一枝枝的正中靶心,羽箭好似孔雀開屏整齊美麗。

    衆兵見了,更是羣情激昂,忙不迭的高聲叫好,連連道:“徐將軍箭術通神!”、“將軍神箭,無人能敵!”那將軍微微一笑,又將棗紅馬馳到文之隱身前,道:“這小兄弟牽的馬好,我跟他聊聊,衆兄弟失陪一會。”說着一躍下馬,向衆人團團做了個四方揖。衆兵欽佩於他,只給他和文之隱大大方方的讓出一條路來,夾道歡送二人。

    那將軍引他轉過一彎,到了梯階之前,道:“馬別牽了罷,這裏沒人會盜你的馬,這麼愛惜幹嘛?”說着便逕將文之隱手中的繮繩取下,栓在梯階旁邊牆上。

    文之隱道:“你……你該不會是?”那將軍道:“當然,你難道認不出來?我不過用點麪粉黏在臉上而已。不過這裏只有我哥知道,你安靜些。你一定是來見我哥的罷,跟我走就對了。”文之隱道:“你哥?是了,你已和大師結義。原來是熟人,怪不得棗紅馬乖乖聽你的話。”這人自然就是女扮男裝的徐寧了。

    徐寧道:“是啊,我認得牠,牠也認得我。”說着引文之隱轉過一彎,道:“我哥到了這地方之後,除了我和他弟弟,也就是駐守這城的主將楊文廣,一個人也不見,待會你就是吃了閉門羹,你也別怪我。”文之隱心道:“大師怎麼可能不肯見我?”問道:“所以你才作了將軍,替大師帶兵打仗?”

    徐寧道:“不錯!他不肯拋頭露面,卻屢精我內功箭藝,叫我作個神箭將軍,說將來上戰場時作我護衛親兵便罷。不過平時他是以軍師的身分待在這地方就是了。”文之隱聽見“軍師”二字,不覺點頭,心中又想:“大師讓徐姑娘女扮男裝出戰?有必要這樣麼?”

    說話之間,二人已到了一間房間之前,徐寧道:“你在這等我,我去裏面問問。”便隨手開了木門,大步而入,走到房間角落的另一門前,叩門道:“哥,你表弟不遠千里的來找你了。”

    文之隱從外而觀,徐寧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卻不聞楊少恆答覆,心道:“大師不在裏面麼?”卻見徐寧轉頭道:“小子,你大師死了。”

    文之隱大驚,連忙搶前,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急急叩門道:“大師,大師!”又轉向徐寧道:“徐姑娘,你能進去麼?”徐寧淡淡的道:“這門只有他一人能從裏面開啓。”文之隱道:“那……大師是自盡了?等等,你怎麼知道?”徐寧笑道:“他剛纔傳音跟我說的。”隨即向裏面說道:“哥,這小子這麼傷心,你還是別亂開玩笑好了。”

    楊少恆道:“若雨呢?”文之隱一聽他聲音,這才放下心來,急叫道:“大師,你不要騙我!我真的很想見你!雨兒妹在家等我回去,說她不想見你,你也不想見她,沒必要來。”楊少恆道:“你一個人從光州過來?”文之隱道:“是啊。”楊少恆開門道:“進來聊罷。”文之隱大喜,一見他面,就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

    楊少恆笑道:“好了,我沒事,剛纔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又道:“小妹,你要進來麼?”徐寧道:“一會兒進去。”楊少恆道:“好。之隱,把門關到留條縫隙就好。”文之隱道:“是。”

    楊少恆待他把門關好,笑道:“過來,讓我看看你,傷都好了罷?你們去足赤教發生了甚麼事,說給我聽聽罷。”文之隱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到了那裏去?又怎麼知道我有受傷?”

    楊少恆笑道:“這有何難?你對若雨愛逾性命,只怕不傷也難罷。之前在那教主臥室之時,那教主曾用你體內藥性未解威脅若雨,若雨卻毫不在乎,那她自然是打算再入宮盜藥。”楊少恆那時其實因迴避與龍後銘見面而不在房內,但他關切文之隱救人是否順利,豎耳傾聽房中對話,是以知曉。

    文之隱心道:“當時我也在場,卻根本沒想這許多,還因雨兒妹說要到足赤宮去誤會了她。”心裏暗暗自慚,又道:“不過其實我們這次不只是去盜藥,還順便把祁夏清挑了下來……雨兒妹說那傢伙是徐姑娘殺的,這是真的麼?”

    徐寧推門而入,道:“那當然。我哥知道你們要去那裏,擔心你們兩個不是那教主的對手,先是寫信讓丐幫有機會和你們一起到那地方,後來又自放心不下,在離這城只剩一天路程的時候,飛馬趕了回去,恰好抓到你沒照顧好你心上人,任她受人欺凌。”

    文之隱黯然低頭,楊少恆忙道:“我知道你那時一定是受了重傷,才令若雨獨自見那教主,那時我手上早就扣了念珠,本來要待他取出解藥時再將他制服,不過小妹忍不住了,隨手取了旁邊毒箭就斃了他,總之你不必自責。”

    徐寧遞了二杯茶給二人,道:“該自責的是我咯?不顧大局隨便發箭,害你中了那教主暗算。”楊少恆搖搖手道:“別提了。之隱,你說說罷,我觀你內力大不如前,是爲了替若雨療傷弄的麼?”文之隱道:“是啊。大師,你中了那教主暗算是甚麼意思?”徐寧道:“你看他右手罷。本來哥的意思是就算他不把解藥拿出來讓若雨妹子看看,也要先點他穴道逼問你的解藥是哪一瓶,我殺了他之後,一切沒得問了,哥只好搜他身子,卻沒想到他已經萬分小心翼翼,還是被毒針射傷了小指。”

    文之隱驚道:“那怎麼辦?”楊少恆道:“那些機括本來就是防人在他死後搜他身子,自然餵了劇毒,只能……”文之隱連忙抓他右手來看,卻見他小指早已連根斬斷。

    文之隱大駭,道:“大師……怎麼會……”楊少恆一笑,抽回右手,道:“幸好是我去搜,要是換作你或小妹,只怕性命就要送在他的手裏。”徐寧想起他當時故意叫自己把若雨抱至旁邊,當先開始搜他身子,其實是要將自己支開,思及當時毒針漫飛的情景,一顆心又自怦怦而跳。

    文之隱嘆道:“大師!你都不讓我和雨兒妹知道,卻默默爲我們受傷,我們怎麼能報答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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