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湊近一看,卻見黑影上居然點起了二池晶亮的閃光,一人聲音笑道:“林姑娘好早啊!”林琳道:“你是……”這纔想起自己並不曾聽過他的姓名。
秦砷見她目光閃動,已知其意,心道:“像這樣看不清她的臉,這雙眼睛倒是蠻漂亮的。”站起身來,作了一揖,道:“晚輩秦砷,見過林姑娘。”林琳退了一步,道:“甚麼晚輩?對我師父這樣自稱,對我也這樣,豈不亂了輩分。”
秦砷道:“尊師年長,乃全武林長輩,於我已是祖師級人物,姑娘爲其弟子,自然大我一輩。”林琳道:“對我不必多禮。”秦砷笑道:“若我不是晚輩,又何必幫姑娘提水?”說着伸出手來,放在林琳身前。
林琳明他之意,冷冷道:“不必麻煩了,你今日最好別打擾我師父,還是快下山去罷。”秦砷道:“古時留侯與黃石老人有圯上之約,那是教我們後人守時的道理。我昨日不下山,卻在這裏歇息,爲的就是儘早見你師父,不妨你告訴我罷,我該甚麼時候見尊師?”
林琳道:“貪多務得。”秦砷道:“姑娘這話可不對了,學海無涯,人若不追求上進,活在這世上不如死了算了,尊師武功高強,難得遇上此緣,我若不積極請教,那豈不是與猿猴無異?”說着逕出手拿林琳肩上木桶。
林琳微微一怔,隨即全身戒備,然而在秦砷眼中她只是毫不招架,正喜將要得手,忽覺腕上一陣溫暖,卻是林琳的左手不知在甚麼時候,已而輕輕拿住他右腕,作勢往後一折。
秦砷瞧她只是年輕女孩,毫不在意,笑笑不想掙脫,不料林琳左手紋絲不動,掌心卻潛運功力,秦砷只覺右腕一痛,“喀啦”一聲,腕骨竟已斷裂。
秦砷大驚,苦着臉道:“我好心幫忙,你出手也未免太重了罷?”林琳聽見自己折斷他手腕,心中也是驚懼,忙道:“抱歉,我平常只和師父練招,這對他來說還不怎麼樣,我對外人也是防備心甚重……”說着臉上一紅,趕緊鬆開了手。
秦砷左手摸着自己右手,笑道:“好了罷,這下你要我幫忙也不可得了,除非你要我用左手,那也只好悉聽尊便。”林琳道:“我……我屋裏有治傷靈藥,你在此坐着別動,我去拿來給你罷。”
秦砷嘴角微微一揚,伸左手去搶她水桶,林琳下意識地要抓,卻又及時收住了手,道:“你幹嘛?我給你賠不是嘛!”秦砷卻已將水桶擔在左肩上,笑道:“我瞧你,還會不會對我出手啊!”林琳微感慍怒,秦砷又道:“幫女孩子拿東西,那纔是我的風度。走罷,我兩條腿也沒廢,就一起上去罷。”林琳心道:“可是我還沒裝水。”這話卻又怎麼說得出口?而秦砷見事何等細密,自然知道自己揹着空木桶,卻也不提,率先領路而行。
二人一路話未交隻字詞組,林琳固是不敢,秦砷卻怕被上道真人發覺自己正勾引着他小徒兒。
秦砷到了林琳所居小屋之畔,左手舉桶要倒,這才伸舌頭笑道:“哎呀!我真糊塗,居然沒裝水,還充什麼好漢呢。”他熟練的演技並沒給林琳看穿,林琳嘆道:“不必了,進來罷,我幫你敷藥。”秦砷道:“姑娘閨房,怎能輕進?姑娘拿出來,我自己敷也行。”林琳“嗯”了一聲,自轉向內,從裏頭拿出一個小木盒,道:“這是師父以前在江湖上行走時,一名俠客受他所救,送給他的,師父說用不到,便轉給了我。”
秦砷道:“記得有次,我幫一條小黃狗這麼擦藥,牠對我汪汪叫,很感激呢。”林琳輕輕一笑,道:“小黃狗?”秦砷道:“是啊。路邊撿到的,被人踢了一腳,怪可憐的。”林琳頓了頓,道:“你人真好。”秦砷笑道:“哪及姑娘心腸好。”心道:“畢竟我根本沒做過這等事。”
林琳道:“你別給我貧嘴滑舌,我向師父告你一狀,你就別想跟他學武功了。”秦砷心中笑笑,自思:“說不定到時候他弟子會來教我也說不定。上道真人身旁最親近之人竟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妞,我這下可撿到寶了!”
林琳搽完藥,又到屋內剪了一段白布,替秦砷纏上了,道:“走罷,我早上挑的水是要送到師父那裏去的,你如果要逞強的話,可以幫我拿過去。”秦砷笑道:“自然是要的。可惜天已經亮了,我似乎少了一點誠意。”林琳道:“我一會跟師父說就是,你別在旁邊多話。”秦砷笑道:“謹遵前輩吩咐。”林琳微微一笑,又即斂起笑容,自領前走了下去。
秦砷正將水倒入上道真人茅屋外的井中時,上道真人便自己走了出來,一面戴着斗笠,一面道:“二個人竟一起來了啊?”林琳本來正望着秦砷倒水,聽見師父聲音,連忙轉身施禮,道:“師父早。弟子方纔下去打水時遇到了……秦大哥,我失手弄傷了他,替他敷藥了,打完水便一起來找師父。”秦砷心道:“琳妹妹也未免太鉅細靡遺,便說遇到我就行,敷藥的細節又何必說?”然而下一個瞬間他便明白了,上道真人道:“怪不得聞到一陣桂花香。”林琳道:“正是續筋桂花膏。”
上道真人轉頭望着秦砷,道:“如此你還是要跟我學武?”秦砷將空桶放下,作揖道:“晚輩得見真人,何如幸之,只盼師父再多賜教。”
上道真人道:“好,我便教你最後一招,這招平時不可輕用,你只能謹記於心,性命交關時纔可使用。”秦砷大喜,暗想:“顯然這招格外厲害!”道:“多謝師父!”
上道真人道:“這一招與你昨天學的沖和八式威力相距不遠,不可高估其能,自作主張胡亂使用。”秦砷躬身道:“謹遵師父吩咐。”
三人進屋,上道真人道:“你現在試演一次沖和八式。”秦砷昨日到了河邊以後,又多練了一陣這路武功,這時打起來只是更加流暢快速,林琳見師父毫不干涉,眉頭不禁微微蹙起,心想:“師父向不輕授武功,先前那人是碰巧救了我,師父觀察許久才決定教他五招;這次卻不見師父如何測試,就這麼隨便把九招教了下去,師父不會是在玩弄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