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吃不了辣嗎】

    【下次還是別吃了,胃會難受的】

    【我今天親自下廚,嘿嘿,我待會去接你,讓你嚐嚐你舟哥的廚藝】

    他沒有繼續再往上翻,面無表情的清空了所有聊天記錄。

    -

    江苑上完一整節胸腔積液的網課,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大約是昨天晚上喫的那片安眠藥的副作用。

    她穿上外套,換了鞋子,想出去透透氣。

    這片兒位置挺偏的,雖然離醫院近,但是離市中心遠。

    外賣也少,而且配送時間也長。

    好在超市和菜市場離得近,也不需要走太遠。

    江苑開了門出去,正好和回家的婦人打了個照面。

    她手裏提着剛買的新鮮蔬菜,笑容熱情的和她打招呼:“你是新搬來的住戶吧?”

    江苑點頭:“也搬了有半個多月了。”

    阿姨笑道:“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我平時居然沒注意到。附近技校的學生?”

    江苑說:“我是醫學院的,明年要去一醫實習,所以就搬到附近了。”

    “哎喲,還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啊,真厲害。”阿姨從袋子裏拿出一把香蕉給她,“平時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來找阿姨,我就住在三樓,你們樓上的樓上。”

    香蕉江苑原本是不想接的,但阿姨硬塞給了她,態度強硬。

    江苑只得笑着接下:“謝謝阿姨。”

    “謝什麼喲,這小姑娘真乖。”

    江苑這種長相乖巧,又聰明的女孩子,似乎格外討這些阿姨們的喜歡。

    她甚至還邀請江苑改天去她家做客。

    “阿姨的廚藝不比那些餐館裏的廚師差。”

    冰雪好像在逐漸消融,江苑的指尖也泛出一陣暖意。

    她這次沒有再拒絕。

    “謝謝阿姨。”

    那之後阿姨經常隔三岔五來找她。

    給她帶一點自己做的臘肉臘腸之類的,甚至還有家裏帶來的土特產。

    江苑也沒有什麼好回禮的,就偶爾給他們看個診號個脈。

    她雖然是學臨牀醫學的,但對中醫也有涉獵。

    阿姨逢人就誇她:“樓下搬來了個小姑娘,人長的漂亮,還是個高材生,醫術也好,你們家裏有未婚小崽子的,可得抓緊點了。”

    這話傳得快,也的確有那麼些動了心思的找阿姨來說媒,但都被江苑禮貌的回絕了。

    她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

    越是臨近春節,年味就越重。

    早上七點,江苑熬好了粥,又煮了個雞蛋。

    羣裏一直有人發消息。

    周嘉茗:【我家太后今天親自下廚,做的滿漢全席,大夥兒看看怎麼樣?】

    緊接着,一張照片發了過來。

    很豐盛,雞鴨魚肉都有。

    許來來表示不服,把自己家的飯菜也拍了發過來。

    許來來:【這碗豬肚雞湯可是我奶奶的拿手絕活,店裏都喫不到的那種。】

    阮薰表示挺無奈的:【我們一家今天出去喫,暫時還拍不了照。】

    然後她們就開始瘋狂艾特江苑。

    【江大小姐,讓我等屁民看看你今天喫的什麼山珍海味?】

    粥正好盛出來了,她用破壁機打了杯豆漿,出來的時候纔看見這條艾特。

    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羣裏。

    周嘉茗:【這是啥,大過年的就喫這個??!!!】

    許來來:【你們家改喫素了?】

    江苑無奈的輕笑,指尖輕觸屏幕,敲下一行字發送。

    江苑:【我從家裏搬出來了,現在自己住。】

    這事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們。

    所以一羣人再次震驚。

    周嘉茗:【你家裏人居然同意?】

    江苑:【嗯,同意了。】

    她並沒有想在這件事上做過多深入的講述。

    周嘉茗並不知道她家裏的事情。

    結束了這次對話以後,她把手機鎖屏放在一旁。

    安安靜靜的喫早餐。

    近日越發的冷了,而且家裏的暖氣也在這種時候出現了故障。

    老小區,沒有物業。

    她只能給維修公司打電話,得到的竟然是放年假,目前沒有工人。

    需要再等幾天。

    江苑只能現在網上買了個小太陽。

    腿上也時刻蓋着小毯子。

    日曆一張一張的往下撕,終於到了大年三十。

    鄰居住着的那幾個小男孩也都回家了,於是這層樓,更加冷清。

    好在是一樓,平時也常有人經過。

    還不至於到連人影都看不到的程度。

    江苑去超市買了些春聯和福字,自己動手把屋子裏裏外外都貼完了。

    雖然是租的房子,但也要有點儀式感纔行。

    做完這一切後,她給自己泡了杯枸杞紅棗養生茶。

    端着杯子窩在沙發上,隨便選了一部電影。

    屋子的隔音不好,樓上樓下一點動靜都能聽得清楚。

    江苑聽到樓道口傳來婦人的叫罵聲:“叫你洗個澡能死人啊你,不洗澡就別穿新衣服!”

    大年三十,辭舊迎新。

    北城的習俗是在這這天洗個熱水澡,然後穿上新衣服。

    寓意是新的一年,有個新開始。

    茶杯在江苑手中轉了一圈,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然後放下茶杯,起身打開衣櫃。

    她也換上了新衣服,希望能在新的一年裏,能有個好兆頭吧。

    記憶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被喚醒。

    江苑走到窗邊,去看窗外的雪。

    那片刺眼的白,每次看到,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十四歲那年,江苑被鄰居家堆的雪人吸引了。

    少年面紅耳赤的詢問她的意見,想給雪人戴什麼裝飾。

    江苑說都行。

    她站在一旁,安靜的看着。

    後來賀輕舟進來。

    看到眼前這一幕,他臉色陰沉,也不說話。

    牽着江苑就往外走。

    他來她家找她,結果沒看到人。阿姨告訴他,江苑一早就去了隔壁,現在還沒回來。

    隔壁?隔壁不就是那個男狐狸精的家嗎。

    賀輕舟踹開門,果然看到他們在一起。

    離的還那麼近。

    他氣的要死,心裏想的是,遲早把這狗逼揍一頓。

    江苑卻說:“賀輕舟,有點疼。”

    他停下,低下頭。

    看到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他的力氣太大了,江苑的手背都被捏紅了。

    他的動作開始變得緩慢,耳朵也迅速攀上一抹緋色。

    “我......我......對不起。”

    他鬆開手,磕磕絆絆的和她道歉。

    這是他第一次,牽江苑。

    剛纔還氣到想揍人的賀輕舟,眼下羞的蹲在地上,不肯走。

    江苑還以爲他是生氣了,在難過。

    於是哄了他很久很久。

    後來,也是那一天。

    只不過時間變成了深夜,他給她打電話,讓她下來,他有東西要給她看。

    江苑已經洗過澡了,準備睡下。

    但她還是穿上外套下了樓。

    客廳裏燈火通明,他們圍坐在壁爐旁,談笑風生的守歲。

    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啊。

    他們都看到了江苑,但沒人和她說話。

    更加沒有敷衍的提出一句:要不要一起?

    沒有人。

    但江苑也慶幸沒有。

    她禮貌的主動打過招呼:“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這裏唯一一個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男人點了點頭。

    江苑換上鞋子出門。

    然後看她看見,附近的公園,有一個很大很大的雪人。

    比她在鄰居家的院子裏看到的那個還要大上許多。

    賀輕舟也不知道在這待了多久,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被寒風吹紅。

    雪人的衣服和帽子和她今天白天穿的一樣。

    都是喜慶的大紅色。

    賀輕舟此時正在堆第二個,旁邊的椅子上,放着他的衣服。

    江苑走過去,好奇問他:“怎麼你的那個,比我的要小?”

    他說:“大點化得慢。”

    江苑擡眸,不懂。

    他說:“我很迷信的。”

    哪怕是雪人,屬於江苑的那個,也要長長久久的保存着。

    這樣她就能活的比他更久。

    江苑點頭。

    “江苑,我以後每年都給你堆雪人。”

    他支支吾吾,臉比剛纔更紅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別看其他人的雪人?”

    那是一種,屬於那個年齡段的幼稚。

    那天,江苑坐在公園裏,陪了他很久。

    因爲他爲了堆雪人,讓環衛工阿姨不用掃這裏。

    待會他來掃。

    於是那一年的守歲夜,賀輕舟在掃公園,江苑在陪他掃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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