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終於想起肚子餓了,於是,開始準備中午飯。
菜不是問題。
雖然地裏還什麼都沒有,養的,差不多也只有羊,但這萬物生長的季節,周圍的好東西不要太多。
李二親自出馬,帶着李君羨去射獵。
二狗二虎,則帶着大黑小黑,往河裏用功。
鄭愔姜籬,挎着竹籃,去尋野菜,老章又跟人牽來一頭羊,現場宰殺。
陳遠在炒鹽。
做法很簡單,一口石鍋,結晶析出、濾去水分的鹽粒,直接倒進去,加熱翻炒就行。
長樂興致勃勃,抱着膝蓋拖着腮幫子坐在旁邊看。
某一刻,忽然笑眯眯問道:“陳大哥,你真打算讓我參一股啊?”
陳遠瞅了瞅,眼見四下無人,便壓低了聲音說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主要這生意太大,喫獨食會死人的,所以,我得儘可能多的拉幾個有實力的夥伴進來,這樣安全和利益纔能有保障。”
“所以,長樂就是陳大哥眼裏有實力的夥伴?”長樂睫毛顫顫,頗有些震驚。
這時她才發現,這位看似毫無城府,人畜無害的陳大哥,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單純。
見狀,陳遠眨了眨眼,笑道:“怎麼,嚇到了?不應該啊,你的出身,應該能理解這些纔對。”
說完再度壓低了聲音:“說實話,認不認識國公,認識的話,幫忙拉兩個進來,那樣咱們的生意就比較有保障了!”
長樂:“……”
忽然又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是先說說禮物吧,上次答應長樂的禮物,陳大哥都準備好了沒?”
“當然好了。”陳遠點頭,指向不遠處一張吊椅:“看到沒,那把吊椅也是你的,很好玩的哦!”
長樂早就好奇,想過去坐一坐了,聞言卻絲毫不爲所動,笑吟吟問道:“爲什麼是那把呢,不應該是兩把麼?”
“你姑姑也是這麼想的。”陳遠聳聳肩,不愧是姑侄倆,一樣的貪心。
長樂一呆:“意思是,旁邊那把,送給姑姑了?”
陳遠點頭,漫不經心道:“是啊,昨天她心情不好,來找我喝酒,看到這椅子喜歡,問我要,我便給了她一把。”
頓了頓,又回眸笑道:“她跟你一樣,本來也想都要的,但是我沒答應。”
“哦……”
“那姑姑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長樂腦子有點亂了。
在這之前,她並不知道姑姑永嘉公主來過,她只知道她不想嫁人,找了藉口,想出家當女冠。
而事實上,此事,父皇也答應了,原本要出嫁的永嘉長公主,而今變成了安平長公主。
可現在看來,完全就不是那麼回事啊!
什麼戴冠修行,爲太上皇祈福,騙鬼呢,連她都糊弄不過去,更何況父皇?
如此,那父皇今日前來……
越想越覺得心慌。
陳遠卻是毫無壓力,聞言嘆道:“說了啊,她說她要嫁人了,但是要嫁的人,她不喜歡。”
“然後呢?”
“然後?沒有然後啊,我估摸着,她可能有苦衷吧,應該,還是會乖乖出嫁的。”
陳遠大致把情況說了說,一些比較私密的,則下意識沒有說出來。
什麼意思呢?
要說姑姑最終選擇嫁人,她是信的,因爲姑姑並不是那種不識大體的人。
可問題在於,姑姑她沒選擇嫁人啊!
她寧可去當女冠,也不嫁的!
而看上去,眼前的男人也沒說謊,那,到底是什麼事情,促成了這樣一種轉變?
費解。
就這時,李二哈哈大笑,帶着李君羨回來了。
收穫頗豐,雞,鹿,兔子……這要換個年代,搞不好要進去蹲上一蹲。
之後不多久,下河的,找野菜的,也都回來了。
但今天中午的主菜,卻不是炒,而是烤。
烤魚。
烤羊。
烤兔。
烤鹿。
烤雞。
調味料,則是,鹽。
沒錯,就是那石鍋文火炒幹之後,晶瑩如雪的鹽。
這所有的一切,也可以說,都是爲鹽而存在,爲的,就是嘗這新鹽的味道。
鹽,是這頓中午飯當之無愧的主角!
陳遠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
鹽,開玩笑,從小到大,他都喫齁了好吧!
要不是這麼多人在,他纔不管那麼多,辣椒粉胡椒粉孜然粉直接上了!
尤其孜然粉。
沒有孜然粉的燒烤,是沒有靈魂的。
而這幫人,卻是可以不喫肉,直接放幾粒鹽到嘴裏,當下酒菜。
可話又說回來,這鹽是真不錯,不論外觀還是口感,都跟平時喫的沒什麼差別。
便是貢品,亦有所不及。
也因此,如獲至寶之餘,李二心裏頗爲掙扎。
一方面,他也想答應陳遠,入夥一起做生意,賣這如花似玉的好鹽。
因爲國庫的錢不能隨便亂花,而內帑,即他的私庫,又沒什麼錢,常年捉襟見肘。
可另外一方面,鹽,事關天下黎民福祉,所有人都需要,身爲一國之君,他似乎不應該爲一己私慾,抱着不放。
恰恰相反,爲帝國民生計,爲帝國子民的身體安康計,他應該想辦法推廣這新鹽製備之法,使得大唐治下,所有人都能喫得上這等好鹽。
而最終,還是後一種想法佔了上風。
嘆道:“鹽是好鹽,便是各地的貢鹽,亦遠不及此,只是依爲兄對當今陛下的瞭解,此等新鹽之法,怕是難以用於爲你我牟取私利。”
言下之意,壟斷賺錢就別想了,這新鹽之法,便如曲轅犁和新肥之法一樣,註定屬於整個大唐子民。
陳遠呆了一下:“當今陛下,果真就如此英明,愛民如子?”
一句話,發自肺腑,現場氣氛卻變得有些微妙。
長樂低着頭,優雅的切着盤子裏的烤肉,彷彿什麼都沒聽見,李君羨也一樣,眼觀鼻,鼻觀心,一門心思當他的乾飯人。
李二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閃了一下腰。
待回過神來,龍顏大悅。
小夥子,路走寬了呀!
話說,好久沒遇上過這麼有前途的年輕人了!
遂哈哈大笑:“賢弟所言極是,當今陛下,的的確確就是如此英明神武,愛民如子。
故此新鹽之法,雖不能用於牟取私利,卻可加官進爵,封妻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