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相比騎馬,還是坐車舒服,哪怕這裏的車,木頭軲轆,連個減震都沒有,顛簸得厲害。

    永嘉卻是春風得意,開心得很,一句話,都是被逗的,一路下來,小腹都隱隱作痛了。

    等來到長安,二話不說,直接領着進了一家店鋪:“掌櫃的,賣鹽!”

    霸氣。

    跟進了自家店一樣。

    而事實上,這的的確確就是自家店鋪。

    公主殿下腦回路很簡單,去別人家的店鋪可能會被坑,壓價,但自家店鋪,絕對不會。

    況且,這鹽她見了,也嘗過,端的是如花似玉,乃是比貢品都好的好東西。

    看到東家,掌櫃愣了一下,下意識就要行禮,卻還是生生剎住,笑道:“好說,二位不妨把要賣的鹽先拿出來。”

    其實不收鹽的。

    店裏雖然也賣鹽,可這些鹽,都是通過固有途徑弄來,跟市面上的粗鹽不同。

    只是公主殿下都說了,賣鹽,一個賣字,自然而然,不收也得收。

    沒準還要高價收。

    陳遠癟癟嘴,卻也沒說什麼,只把一袋用布袋裝着的精鹽拎上臺面。

    掌櫃起初也沒在意,只想着走過場,完成任務,結果一看,又不免呆滯。

    是,真的白。

    雪一樣的顏色,感覺,比平康坊小娘子的大腿都好看。

    再一嘗,不苦不澀,只有純正的鹹,不禁又眼前一亮:“好鹽,卻不知這鹽,二位想怎麼賣?”

    永嘉有點不耐煩,瞪眼道:“你是掌櫃,怎麼賣你不知道?”

    “那,五……一貫一斤?”掌櫃被嚇得,汗都出來了。

    原本打算五百文的,也臨時變成了一貫。

    陳遠無語,對永嘉道:“這你家的店吧,差不多得了,你要再這樣,我寧可找個地方倒了。”

    永嘉翻白眼,氣得跺腳:“好嘛好嘛,我不管了還不行?”

    說完,便獨自走一邊去了,那大發嬌嗔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樣,使得心驚膽顫之餘,掌櫃心裏又禁不住八卦之火熊熊。

    什麼情況?

    這還是,那個專橫跋扈的公主殿下?

    此人究竟爲誰,居然,能把公主殿下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陳遠卻是沒怎麼想,笑道:“掌櫃的,別理她,正常開價,該多少是多少。”

    “這……”

    掌櫃爲難,下意識看向永嘉。

    永嘉便又瞪眼看過來:“看什麼看,十文一斗,愛賣不賣!”

    又不講道理了。

    掌櫃無奈嘆了口氣:“一貫吧,如此細膩潔白純正之鹽,生平僅見,當得起這個價。”

    “是嗎?”

    “可別是因爲你家小娘子啊,她還小,當不得家的。”

    姑娘,姑和娘,當下意同姑母。

    小姐,這會也沒有這樣稱呼。

    反而是娘子,小娘子,普遍用於稱呼年輕女性,不代表已婚。

    就如公孫大娘,就是年輕貌美的女子,不等於公孫大媽。

    掌櫃心中暗歎,什麼小娘子,那是公主殿下!

    況且,就是她當家啊,家裏,就這位一手遮天,說一不二的!

    面上還是和顏悅色道:“郎君哪裏話,鄙人既然開了口,那自然就是值的,不信郎君請看,小店各種鹽,有些,價格卻是不止一斤一貫呢!”

    說着,還真拿了一堆鹽出來。

    都是粗鹽,有方磚一樣的,曰光明,有玫瑰色的,曰粉鹽,有水藍色的,曰藍鹽。

    在此之外,還有黑的紅的黃的,五顏六色,歎爲觀止。

    “這些,確定都是拿來喫的?”陳遠頗有些好奇。

    有色鹽,他聽說過,現代西方人貌似還挺喜歡的,有些價格還很貴。

    可他真沒想到唐朝就有了。

    此外,這些鹽到底能不能喫,他很懷疑。

    掌櫃笑道:“可食,只是大多用於入藥。”

    又道:“因爲大多來自崑崙波斯等外域,路途遙遠,且數量稀少,故價格不菲。”

    這樣一說,陳遠便覺得沒什麼問題了。

    誠然,眼下大唐不缺鹽,鹽價並不貴,老百姓都喫得起,可話說回來,也有貴的,不是嗎?

    既然這些外來都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到底能不能喫的有色鹽都能賣高價,憑什麼他的不可以?

    再說了,跟胡椒比起來,便是一斤一貫,也不算個啥。

    便道:“行吧,一貫一斤,勞煩過一下秤。”

    掌櫃便拿來小秤,分幾堆,仔細稱量。

    而每稱量一堆,都會用上等的木盒,精心裝好。

    最後,寫上標籤,疑似,“雪花鹽……”

    倒也還算貼切。

    因爲當下,的的確確就沒有這樣純正潔白的精鹽。

    錢也順利到手。

    一貫一斤,總共十多斤,一折算,最後到手,黃金二兩,又有銅錢數百文。

    出來,永嘉哼了一聲:“好心當成驢肝肺,要是進別人家的店,你能拿到這麼多?”

    “是是是,我謝謝你,這樣總可以了吧?”陳遠哈哈大笑,順勢攬住永嘉的肩膀。

    永嘉眨眨眼,臉一紅,頓時又不吭聲了。

    很快又好起來,笑逐顏開:“有錢了呢,要不要找個地方,喝兩杯?”

    陳遠點頭,目光在周圍流連:“好啊,去哪,你說,我請!”

    “平康坊怎麼樣?這個點,差不多開了!”永嘉一本正經,躍躍欲試。

    陳遠眯着眼,微微後仰:“不是吧,平康坊,咱倆?”

    永嘉點頭,理了理衣襟,又清了清嗓子:“怎的,那平康坊,他人去得,在下就去不得?”

    還別說,挺像那麼回事的。

    男兒裝,束髮,佩刀,柳眉一揚,英姿颯爽,甩那些所謂的小鮮肉十八條街。

    就是家境好,營養充分了點。

    不過,還是不行!

    陳遠撥浪鼓一樣搖頭:“要去你自己去,我就一從九品下的小散官,可比不得你家,王孫貴胄,高門大戶。

    這萬一,你家大人事後找我算賬,我可擔待不起。”

    “怎麼會?”

    “你放心,不會有人找你算賬的,我保證!”

    永嘉信誓旦旦。

    她倒是想有大人,可問題是,她真的有麼?

    自開牙建府,她就是一個人好吧,根本都沒人管她的!

    陳遠根本就不信:“你少來,你保證,有個屁用?跟你講,那些不講道理的學生家長,我見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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