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小公主降生的喜悅尚未散盡,李二的注意力卻已經悄悄轉移。

    說白了,他是早就料定會出現八方士族連夜入長安的局面。

    這一點,當日參與的人如長孫無忌等,也皆有心理準備。

    因爲這是必然的。

    如果說科舉需要時間,鋪路有時間轉圜,那麼新官學確立,便直接一鋤頭挖在了根上,使得地方上的勢力不得不入長安求和。

    是真的來要來,不來也得來。

    與此同時,這些地方勢力遊離中樞之外的處境,也使得有足夠的利益驅動他們來。

    可李二萬萬沒想到,鄭氏那邊會帶着鄭麗婉一起過來。

    “此事當真,那鄭氏女,真的隨家族隊伍一起來了?”得到消息,李二還有點不相信,再度確認。

    李君羨答道:“回陛下,千真萬確,那鄭氏女也在此行隊伍之中,且根據得到的情報,此女今年二十,依然未曾婚配。”

    李二:“……”

    大意了。

    是真的大意了。

    關於這件事,他幾乎什麼都想到了,便連壟斷朝堂的關隴貴族,這次也不得不配合,在與皇權的鬥爭中退讓。

    獨獨這一點,他是真沒想到。

    因爲對於鄭麗婉,他並沒有什麼感情。

    他甚至都沒見過鄭麗婉。

    當年就是宮裏增選嬪妃,又正好聽聞此女天生麗質,聰慧博學,所以纔有了那麼一回事。

    可誰曾想纔剛有那個意思,尚未實施,魏徵就來進諫了,說什麼人家是許了人家了,你身爲皇帝,不能幹這種事。

    他當然知道身爲皇帝不能幹那種事。

    本來就夠黑了,他也不想再因爲一個女人繼續給自己招黑。

    所以鄭麗婉入宮的事情就擱置了,爲此宮裏還專門澄清,負責此事的大老婆也道了歉。

    再然後這事漸漸就忘了,他沒放在心上,也沒人沒事找刺激,非要在他面前提起。

    儘管細細想來,當年這事應該是有人從中作梗,故意噁心他。

    否則斷然不至於發生這種紕漏。

    也因此,若不是消息傳來,他幾乎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還有鄭麗婉這麼個人。

    而最關鍵之處在於,這都四年了,人家還是孑然一身……

    原因也顯而易見。

    雖然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他把人給耽誤了。

    因爲他是皇帝。

    身爲皇帝,哪怕他都說入宮的事情作罷了,必然也是沒人敢娶的。

    只是事已至此,再多說也沒什麼意義,便問道:“可知曉來意?”

    李君羨搖頭:“不知,敢問陛下是否需要阻攔一二,讓其知難而退?”

    聽起來還是可以的。

    這種尷尬事,普通人也就罷了,身爲皇帝,真不想面對。

    屆時見不合適,不見也不合適,沒來由的給自己招黑。

    如此,設置一些障礙,讓知難而退,打哪來回哪去,便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可問題是,其實又不可行。

    因爲人家也不是什麼平頭老百姓,萬一惹急了大肆宣揚,說他害人閨女一輩子嫁不出去不想擔責,還使手段讓人長安都不能來,更招黑。

    便也只能擺手道:“不用,來就來就吧,看看都有些什麼舉動,其餘不必理會。”

    語落,李君羨告退,李二移步立政殿。

    今日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溫暖無風。

    立政殿,長孫皇后還在月子裏,小公主卻已經出來了,躺在精緻的嬰兒車裏,由宮人推着曬太陽。

    李二逗弄了一會,沒太大反應,加上沒長開,看上去是有點醜,便還是放棄了,轉而前往臥房。

    畢竟是順產,又不是投胎,此時臥房裏長孫皇后已經下牀了,正繡一副當時並嬰兒車一起送來的十字繡。

    長樂這會也沒回書院,而是陪在身邊。

    又有一個漂亮的音樂盒,叮叮噹噹,奏着舒緩而美妙的旋律。

    李二坐下來,先是閒話了幾句,跟着就把情況說了。

    長孫皇后有些詫異:“難不成是嫁不出去,還是想入宮?可是這不可能啊!”

    李二點頭:“的確不可能,當初不可能,而今更不可能,所以爲夫覺得,多半還是爲了提條件。”

    入宮是不可能入宮的。

    否則就不僅僅是強搶民女,還要多一條出爾反爾。

    畢竟當初都澄清了,還道過謙。

    長孫皇后瞭然:“那想必就是爲了多要幾個驪山學宮的名額了。”

    說罷又嘆道:“也怪妾身,若不是當初失察,沒弄清楚情況,必然也不至於發生此等醜聞。”

    李二呵呵一笑:“吾妻無須自責,不論那鄭氏此舉何意,只要不是入宮爲妃,便一切好說。”

    頓了頓,又道:“耽誤了人家這麼久,捫心自問,也是應該補償補償,若能借此機會徹底把結解開,也不失爲一樁美事。”

    “希望如此吧,長樂,娘不是囑咐你燉了官燕麼,去端過來,讓你爹也好好補補。”

    “好的娘,女兒這就去。”

    “……”

    到底還是沒太過憂心,而這個時候,陳遠已經離開長安城,重新回到村裏。

    也是巧,剛回,屁股還沒坐穩,便有一羣野豬襲擊了玉米地。

    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了。

    可由於有了經驗,又有大批經過訓練的侍衛乃至親兵加入,兵器也因爲鍊鐵技術的提升得到增強,這次戰果好許多。

    大大小小的野豬,足足留下八頭,總重逾千斤。

    反而是玉米地,因爲玉米已經成熟,到了收穫的時候,所以看似被毀了不少,實際上沒什麼損失。

    也正因爲此,有事情做了,當即便將依然處於田假狀態的書院學子們都召集起來,又組織了一幫村民,開始收玉米。

    也就是掰棒子。

    速度也快,因爲人比較多,所以才兩天時間,總面積逾兩百畝的玉米地便完成收穫。

    產量還可以。

    初步測算了一下,畝產在六百斤左右。

    這樣的產量放在現代社會是絕對不行的,連成本都不夠,可放在當下,已經足夠驚豔。

    畢竟種得稀,又沒怎麼施肥。

    此時,鄭仁基一行也順利來到長安,宮裏,李二也終於弄清楚這幫人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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