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覺着就是爲了多要幾個驪山學宮的入學名額,不曾想那鄭仁基前來,於此事隻字不提,就一門心思讓給女兒許婚。
許婚就許婚吧,還指名道姓,說什麼小女心有所屬,非枟陽公不嫁。
又說什麼只要能入枟陽公府,便是做妾也無妨,懇請陛下恩准。
這就有趣了。
堂堂五姓女,連皇族都看不上,不遠千里而來,卻只爲給人做妾。
這是真嫁不出去了麼?
還是說,沒人要,等不及了,哪怕做妾也要把自己給嫁出去?
顯然沒這麼簡單。
這事,擺明就是打着嫁女與人做妾的幌子,欲要爭取最好的資源,爲鄭氏將來的發展奠定基礎。
因爲陳遠那廝纔是最頂級的資源,若是能到他身邊,哪怕只是做個妾室,好處也不可估量。
反過來,要沒有那人,新官學無從談起,驪山學宮也只不過是把國子監換了個地方。
而真要到那一步,區區幾個學宮名額難不成還有問題?
即便屆時不入學宮,入村學也行啊!
堂堂鄭氏,門庭顯赫,女兒即便做妾,那也是不一樣的,安排幾個家中子弟入村學,即家學,必然不成問題。
以陳遠的爲人,也別說區區幾個,就是幾十幾百,他估計都照收不誤。
反正不用他天天守着。
反正是爲這片土地培養人才。
所以到底要不要恩准呢?
那肯定是要的。
一來可以解開這個結,把過去的尷尬化作一樁美談,二來可以更好的拉攏鄭氏,獲取鄭氏的支持。
然後站在皇帝的角度,不論幸福書院還是驪山學宮,多收人都是好的。
多一些非關隴的子弟,更好。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可以更好的把陳遠那廝留下來。
畢竟這裏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之所以一直默許永嘉跟他不清不楚,很大程度上還是最初的想法,那就是讓他有牽掛。
也因此,這樣其實是一舉四得,怎麼他都不虧。
關鍵這事還可以操作。
過去那點事,滿朝皆知,而今鄭仁基帶着女兒來求賜婚,也實屬應當。
他有充分的理由來促成這件事,關隴各家就是再不爽,也不能反對。
反過來,如果這次提出的不是鄭家,而是別家,那麼即便他再願意,也是不能答應的。
畢竟他也不能只考慮他的利益,哪怕他是皇帝。
只是他也沒想到,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後,鄭仁基又提出一項請求,那就是,懇請暫緩賜婚。
暫緩賜婚……
這個請求有意思。
感覺像是脫了褲子放屁,要不是心知肚明沒有冒犯的意思,他都要以爲鄭氏這羣人仗着他有愧不佔理耍着他玩了。
直到這一日他在村裏看到鄭麗婉。
這一日,如過往一般,李二起了個大早,在一衆護衛簇擁下,騎着摩托車,沿途一邊視察秋收情況,一邊朝着驪山方向前進。
也沒別的意思。
這不要賜婚了麼,他打算先跟陳遠通個氣,說明說明情況,做做思想工作。
省得以爲當皇帝的不信任,故意往他身邊安插人。
也省得他不樂意,因爲這點小事心有芥蒂。
此後不久,下來一個裝束簡單,卻充滿靈秀之氣,豔麗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閨女的年輕女子。
“這就是那鄭氏女?”得到李君羨提醒,李二頗爲意外。
卻也暗暗讚賞,難怪名聲在外,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可惜要便宜陳遠那廝了。
估摸着還要跟那廝說好話,勸他勉爲其難接收。
至於這鄭氏女出現在這裏的目的,稍微一想,也差不多瞭然於熊。
不得不說,的確蕙質蘭心,聰慧過人。
先懇請賜婚,便表示不論如何,都是要嫁過來爲妾的。
這一點不會更改,故此便不存在特意來看人品看長相的可能。
如此目的就顯而易見了,只有一個,那就是來拜山頭。
畢竟那廝尚未娶妻,身邊卻又明擺着有,公主都是兩個。
這樣的情況下,若真的憑皇命直接空降,恐怕會引發牴觸,日子會很難過。
那這樣問題又來了。
既然如此上心,不惜一介女兒身親自上門,難道,這鄭氏女本身就很在意這樁婚事?
她原本就滿意這樣的安排,而非屈從家族壓力?
若非如此,哪來這些七竅玲瓏,又哪有心思這樣七竅玲瓏?
李君羨都是沒想這麼多,只是再次聲明,前方馬車下來的女子的的確確就是鄭麗婉。
鄭麗婉也不知後面皇帝來了。
皇帝心裏想的什麼,她更是一無所知。
誠如所想,她今日前來,的確是拜山頭來了,畢竟她滿意這份安排,她希望可以在這裏好好的生活。
家族的利益,也需要她在這裏擁有一個穩定的身份與地位進行保障。
所以她得把關係搞融洽一些。
她不能以皇帝賜婚的名義直接空降。
至於能不能得到未來夫君的歡心,她反而不怎麼擔心,因爲她有足夠的耐心,也有足夠的信心。
馬車上下來,深吸一口氣,前行數步,她沉腰欠了欠身:“諸位大哥安好,小女子滎陽鄭氏,仰慕永嘉長樂二位娘子多時,今日途徑,特來拜會,煩勞通稟。”
姿態很低,卻也隱藏機鋒。
就比如這滎陽鄭氏,跟鄭氏就不一樣。
單獨只說一個鄭氏,容易讓人輕視,有可能連村子都進不去。
可加上滎陽二字,分量就重多了,同時也會擡高對方的身份,更好的表示尊崇。
就好比同樣姓鄭,同樣在門外等,一個是普通人,一個是高官或者富豪,代表的意義肯定不一樣。
效果也不錯。
縱然只是普通村衛,出身平凡,卻也是知曉滎陽鄭氏的。
聞言立馬高看一眼,一股自豪感亦油然而生,然後就飛快去通稟了。
別墅裏,因爲長樂的及時迴歸,永嘉已經知道這別墅裏要再添新人的事了。
這事她倒是挺樂意的。
一來她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喫不消,二來身爲當家主母,爲夫君張羅妾室,開枝散葉,是應有之義務。
她只是沒想到賜婚的聖旨還沒下來,那鄭氏女倒是先一步上門了。
再念及對方乃是名滿天下的滎陽鄭氏,分明高貴卻屈尊降貴孤身前來,將來又是以妾室身份入家門,便還是叫上長樂,一道前往村口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