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噪音還是太大了。

    下面的情況,通過望遠鏡都能看得很清楚,可說的什麼,基本只能靠猜。

    不過大致身份和態度還是能判斷出來的。

    陳遠笑着讚道:“這就是子承父業的淵蓋蘇文吧,看上去是個人物呢!”

    李二也不生氣,笑道:“他這是仗着山川地利,自以爲我大唐打不進來,故爾有恃無恐!”

    “那人家也沒錯啊,過去是不怎麼打得進來,大唐要想東征,怎麼着也得等個十年,還未必能盡全功。”

    長孫皇后笑着說道。

    雖然史書已經被燒了,但有些事她記得很清楚,比如貞觀十七年,太子造反,魏徵卒。

    而史書記載,貞觀年間第一次東征高句驪也發生在那一年,距今不多不少,整十年。

    也的的確確因爲各種原因未盡全功。

    這時長樂說道:“現在應該不用那麼久了吧,現在咱們發展很快,一天比一天不同,拖也能拖死他們了。”

    頓了頓又道:“而且我看史書記載,這淵蓋蘇文可不是一般人,榮留王還有九年可活,都拜此人所賜。”

    “哦,還有這事?”

    這事李二還真不知道。

    因爲正經的唐史他已經燒掉了,他也沒無聊到去關心這些細枝末節。

    而其它的歷史書籍上,也不會記載這麼詳細。

    長樂笑着說道:“是啊,史書記載,淵蓋蘇文子承父業,擔任莫離支,專橫跋扈,權傾朝野。

    原本榮留王跟大臣是密謀想除掉他的,可惜走漏了風聲,被他先下手爲強,一舉給端掉了。

    然後立了新王,自封大莫離支,一直跟咱們大唐做對,打了好多年。”

    這事陳遠都沒研究過,他連淵蓋蘇文其人,都是最近才知道的,畢竟人家是宰相。

    聞言樂道:“那豈不是一會還能來個反間計,讓這兩人相互猜忌?”

    李二大笑:“此計甚好,若依此計,或許高句驪直接從內部就瓦解了,我大唐收復高句驪,指日可待。”

    結局其實是註定的。

    就目前的形勢,都想不出來憑什麼輸,又能怎麼輸。

    但過程因爲策略的不同,肯定還是會有區別。

    比如用上反間計,從高句驪內鬥,從內部瓦解,必然就會比外部強攻輕鬆很多。

    關鍵是反間計幾乎可以肯定一定能成。

    因爲威脅已經到了,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淵蓋蘇文沒那個心,哪怕榮留王相信是反間計,也勢必不可能沒有防備,更不可能對淵蓋蘇文毫無限制。

    這樣的情況下淵蓋蘇文最好的結局就是解除職務,歸隱不問世事。

    那這樣就真的安全了嗎?

    未必。

    至少淵蓋蘇文不會相信。

    對於淵蓋蘇文來說,保存自己最佳的方式,絕對是緊握手中的權利,與王權分庭抗禮。

    而越是如此,榮留王越是不可能放心。

    所以這出反間計的本質其實不是反間,而是因爲淵蓋蘇文的權柄到這一步了,再不管,有管不了被反噬的可能。

    本質上這是一出陽謀,算是提前逼反,逼着內部起內訌。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的可能,那就是雙方魄力足夠,面對外部的壓迫暫緩內部爭鬥,一致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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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微弱,卻也不是完全沒有的。

    陳遠便笑道:“我覺得可以加一條,榮留王可活,淵蓋蘇文必須死,這樣應該會更好一些。”

    榮留王可活,淵蓋蘇文必須死,意思就是,想要不死,唯有揭竿而起。

    除非淵蓋蘇文夠魄力,願意押寶榮留王寧可與大唐死戰,寧可冒着隨時被反噬殺害的風險,也不願意把他交出去。

    另一方面,榮留王也必然會怕,就算淵蓋蘇文真有那樣的魄力,他也未必敢接納。

    畢竟那是死亡的威脅。

    也因此,加上這一條,內部瓦解的成功率再次增加。

    關鍵這種事不需要成本。

    哪怕最後真的就一點卵用沒有,那無非也就多說了兩句話。

    高句驪方面也的確被噁心到了。

    儘管明知道就是故意的,可當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下來,趕來的榮留王也迅速跟淵蓋蘇文拉開距離。

    雙方護衛也迅速警戒,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這也讓淵蓋蘇文很難受。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不管不顧直接當場幹掉榮留王,可最終還是不得不忍下。

    因爲他目前的權勢還並沒有達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也因爲衆目睽睽,榮留王又有防備,根本不可能幹掉。

    這人魄力也足。

    確定事不可爲,果斷揮退左右侍衛,解刀解甲,而後雙手捧刀跪着來到榮留王面前:“臣淵蓋蘇文,子承父位,忠於高句驪,忠於王上,天日可見,若王上不信,容不下臣,但可當衆將臣梟首,臣絕無怨言。”

    這就尷尬了。

    要說榮留王不心動,那絕對是假的。

    畢竟這是留着隨時會威脅性命的人,這裏會不會威脅不是關鍵,關鍵是他有威脅的能力。

    如此,絕對一刀砍掉最安全。

    結果也不會更壞,因爲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被滅國,到長安城去當個有名無實的富貴閒人。

    可真的能嗎?

    這都不是他下不下得去手的問題,而是離得這麼近,都盯着呢!

    他可不相信桀驁如淵蓋蘇文會這麼輕鬆認命,相比他拿刀砍下淵蓋蘇文的腦袋,他更相信他拿刀的時候淵蓋蘇文暴起,一刀反殺將他幹掉。

    淵蓋蘇文那些緊緊盯着他的侍衛,也絕對有能力在他準備動手的第一時間衝上來。

    屆時就真的危險了,他本來是鐵定能活的,可一旦打起來,他可沒把握一定能活着回去。

    卻也正因爲此,雖然表面笑着寬慰表示信任,實際上內心殺機更濃。

    所有這一切直升機上陳遠等人都盡收眼底。

    只能說的確好看。

    從最初雙方下意識拉開距離,到淵蓋蘇文解衣解甲,再到榮留王大度寬宏,無一不讓人津津樂道。

    但也可以肯定,接下來高句驪內部要不太平了。

    淵蓋蘇文解衣解甲俯首認命的態度,固然表態解了當下之圍,避免了當場分裂,卻也坐實了取死之道。

    如此魄力,又手握重權的臣子,若不除掉,榮留王怕是晚上睡覺都不安心。

    淵蓋蘇文能有這樣的魄力,內心自然也不會不明白,所以其實他的態度是很清晰的,他要的只是緩和當下的局面,他從未想過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出去。

    他也清楚若唐軍堅定,榮留王沒有動力也沒有可能保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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