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高句驪國都所在,因爲有海阻隔,陸上又有山水相依,是以地理位置頗爲優越,等閒不怕被攻打,也打不着。

    因爲隋末之後的戰亂,加上大唐立國以來一直採取休養生息之策,所以這一時期的高句驪也有所發展,國力日趨強盛。

    而作爲一個國家,高句驪對大唐的態度也很清晰,那就是低頭可以,稱臣不行。

    這一點體現在邦交之上,便是表面臣服,附屬,年年納貢,實際上又充滿戒備,沒機會還好,有機會就反覆橫跳。

    時下的榮留王高建武便是如此,一方面很會做人,早早的就與大唐修好,派遣使臣朝貢,又是大唐冊封的上柱國,遼東君王,高麗王。

    因爲會做人,當年李淵甚至動了放棄用兵,希望兩國和平共處,百姓安居樂業不起戰亂的心思。

    還是當年有大臣反對,說遼東周朝時是箕子封國,漢朝爲玄菟郡,魏晉同在封土之內,不可不臣,方纔作罷。

    結果暗地裏這廝又封閉道路,使得新羅百濟無法朝貢,一統半島之野心昭然若揭。

    玄武門之變後更是居心叵測,態度莫名,直到貞觀四年唐軍北上,滅突厥,俘獲頡利可汗,方纔重新派使者入朝。

    結果次年大唐用兵欲往高句驪收葬前隋戰士者骨骸,毀去大唐男兒血肉骸骨築成的京觀,這廝害怕被攻打,又修起了長城。

    也不能說是錯。

    站在高句驪的立場,站在高氏王朝的角度,這樣做是絕對沒問題的。

    因爲他們的利益就擺在那裏,永遠不可能真正與大唐一致。

    反過來,站在大唐的立場,站在李二的立場,這樣就不對。

    明明周朝時期就是封國,明明大漢時期就是疆土,憑什麼這會要割讓出去?

    要真就這麼割讓出去了,後世史書會怎麼寫,還要不要臉了?

    所以對於大唐和李二來說,這一仗是早打晚打,早晚要打。

    不打是絕對不可能的。

    有生之年不行,子孫後代也要堅定不移的打下去。

    而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無非就是吸取前隋的經驗教訓,不想因爲此事鬧得民不聊生。

    高句驪方面顯然也沒想到會遇上這麼一檔子事。

    一來在他們看來,滅高昌的事情更多是吹噓,大唐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高句驪用兵。

    更進一步,即便是大唐瘋了對高句驪用兵,高句驪方面也不害怕,畢竟若兩國交戰,天時地利盡在高句驪。

    自水路進攻,更是想都沒想過,因爲在他們看來根本沒有意義。

    走水路就來不了幾個人。

    正經打起來,即便走水路,也必然只是輔助,必須以陸上行軍爲主。

    二來相比大唐,他們對接壤的新羅更加感興趣。

    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話可不僅僅對大唐適用,對於高句驪也一樣適用。

    高句驪是很饞新羅的,遠交近攻,他們也會,他們的路線就是交好百濟,攻伐新羅。

    也因此這次來自海上的登陸突襲如入無人之境,上千精銳輕裝簡從一路狂奔至平壤城下才被察覺。

    “關城門,迅速關閉城門!”

    “唐軍是旗幟,是唐軍的旗幟,唐軍自海上殺過來了,速速派人入宮稟報王上!”

    “天上飛的是什麼,鳥兒還是雲朵?”

    “直升機,大唐枟陽公的直升機,傳聞可日行萬里!”

    谷閪

    “是他,就是他,枟陽公來了,枟陽公真的來了!”

    “……”

    瞬間場面一片混亂。

    一方面守城軍士着急慌慌,連還有平民在外都顧不上,匆忙關閉城門,而後倉促準備應戰,一方面大量不明覺厲的羣衆,乃至將士,望着天空呼呼飛來的大鳥議論紛紛。

    很快場面又安靜下來。

    守城將士們發現,唐軍並沒有進攻的意思,而是遠遠的就停下了。

    這也沒什麼問題,畢竟城門都關上了,沒誰會傻乎乎騎兵上來攻城。

    尤其還是大老遠過來。

    問題是,這也太少了吧?

    這後面,似乎沒人了呀,那就這一千來號人,鬧呢?

    於是便有人忍不住發笑。

    然後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某一刻,有將領模樣的人高聲喊話道:“來者何人,有何貴幹,但請言明!”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堪堪兩百米左右的距離,也足以讓這邊把話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這邊唐軍將士就“言”明瞭,一人一個手榴彈,拉保險,扔。

    “轟隆隆隆——”

    就跟打雷一樣,集中爆炸的手榴彈,炸得塵土飛揚,地動山搖。

    此時纔有唐軍將領冷冷喊話:“榮留王無道,莫離支殘暴,吾等奉皇命渡海而來,還請榮留王與莫離支速速攜家眷與吾等回長安聆聽聖訓!”

    雖然其實不需要什麼理由,一切的理由歸根結底也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我想打你了,但是該有的藉口還是要有的。

    不然無緣無故打人,炸城,有點說不過去。

    現在這理由就很棒,榮留王無道,莫離支,也就是宰相,殘暴,如此,作爲宗主國,讓這幫人乖乖去長安接受訓話,再合理不過。

    問題是這可能嗎?

    指定是不可能啊,這要去了,那還能回?

    就算沒有性命之憂,可在長安城那樣的地方有如無根之萍如履薄冰,跟在故地當土皇帝說一不二,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作爲守城將士,這話也沒人敢接。

    大抵是有些被嚇到了,守城將領這會只能一邊膽戰心驚吞口水喊話拖延,一邊再度命人快速入宮。

    結果宮裏榮留王還沒來,年方三十出頭,接班父親擔任莫離支,後來更是幹掉榮留王立寶藏王自封大莫離支的一代梟雄淵蓋蘇文先趕了過來。

    這人也不是嚇大的。

    儘管過來的途中感受到了巨大的震動,城頭一看那破壞力也着實驚人,周圍一干將士也嚇得面無人色,他卻絲毫不爲所動。

    只淡漠高聲道:“既然爾等奉皇命而來,那就請回去告訴你們的皇帝,要想吾淵蓋蘇文聽訓,讓他親自來平壤。”

    暴躁。

    不愧是後來被棒子們尊爲民族英雄的狠角色,那是真的一無所懼,一點面子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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