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立即開始掙扎。
但程放卻依舊抓着她沒鬆手。
直到嚴歌也走到他面前。
多年未見,哪怕他們之間已經陌生到他連她的手語都看不懂了,但在對上她眼睛的那瞬間,程放還是明白了她的心思。
那抓着南南的手也終於鬆開。
嚴歌將南南直接抱入了自己懷中!
程放沒有管她的動作,只說道,“嚴歌,我們談談。”
話音落下,他的手也跟着握了握。
也是在那瞬間,他終於明白自己手上缺失的東西是什麼——一枚婚戒。
他們認識了十多年的時間,從大學開始。
她陪着他走過籍籍無名,也陪他抵達山頂巔峯,他們曾經那樣炙熱而真誠的相愛。
只是攜手同行的道路出現了一點偏差,然後就如同脫軌的火車一樣,朝着另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方向狂奔而去。
但現在,似乎是修正這一偏差的時候了。
“至少,你應該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吧?”程放看着她,說道,“我們這麼長的時間沒見,你連跟我說幾句話都不願意麼?”
嚴歌依舊沒有迴應他。
程放看了看她懷裏的孩子,終於還是讓了一步,“我就住在這酒店,晚上,我等你。”
話說完,他也將自己的房卡直接塞入了她的手中。
嚴歌僵着沒動。
程放也沒再說什麼,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直到他身影消失的這一瞬間,嚴歌這才擡手,將那張房卡直接丟入垃圾桶中。
……
深夜。
程放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手上的酒杯已經空了,手錶上的時間也早已過了十二點。
但房間中始終只有他一個人。
程放一點也不意外。
——是他忘了,嚴歌並不是普通的女人。
當初她愛他愛的多熱烈,後面離開的時候就能有多決絕。
她能迅速斬斷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繫,甚至能推一把將他送入監獄。
如今又怎麼可能輕易對他低頭?
想着,程放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
——那是下午助理給他發的資料。
她現在正在一個特殊學校裏面任教,還幫人做線上翻譯,還有……
這也是程放第一眼發現的事情。
她婚姻狀態已經不是離異了,在她配偶那一欄清清楚楚寫着的,是一個叫做沈斐的男人。
沈斐……程放倒也有過一點點了解。
千倫集團的現任總經理。
但這一點了解並不包括知道他老婆的名字。
所以程放也根本不知道,他的老婆,就是嚴歌。
是自己的前妻。
程放不願意再看,直接將手機切換到了撥號界面,將嚴歌的號碼一個一個的輸了進去,再點了通話。
他當然知道她沒法接電話。
但他現在就想給她打。
他就是要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電話很快通了,又被直接掛斷。
程放又撥了第二個、第三個。
後面便是關機。
聽見那提示聲時,程放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她已經猜到了麼?
不過……那又怎麼樣?
“我倒是不介意當着孩子和你丈夫的面聊,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話那沒關係。”
信息很快發送成功,那邊的人卻遲遲沒有回覆。
就在程放的耐心即將被消磨乾淨的時候,她終於做了回覆。
拒絕了好友申請,但上面有一個地址,還有一個時間。
上午十點,公共場合。
幾乎將避嫌這兩個字直接寫上。
程放冷笑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只回復了一個字,“好。”
將手機放下的時候,程放也開了今晚的第二瓶酒。
褐色的酒液,微微刺痛舌尖的口感。
一飲而盡後,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在房間和行李中翻箱倒櫃。
當然,他最後什麼都沒有找到。
那枚婚戒早不知道被他丟在什麼地方了。
手指上甚至連個痕跡都沒有。
但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翻了一下相冊,很快找到了一張他從前手的特寫照片,再轉發給了自己的助理。
“幫我買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馬上。”
……
另一邊,在將消息發送出去後嚴歌便再沒有看一眼,而是轉頭看着身邊的人。
南南已經睡着了。
小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再仔細看的話,甚至還能看見上面淡淡的紅色印記。
程放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自己甚至還沒來得及跟她溝通關於今天手鍊的事情。
其實不僅僅是南南接受不了,就連她自己,現在想起那個人的臉龐,依舊如同有鉤子在牽動着自己的心臟一樣。
雖然這幾年她已經很少想到他了。
但比起沒有他的這幾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加漫長。
她不會後悔自己曾經付出的情感、時間,畢竟雖然結果酸澀痛苦,但她也曾經得到過幸福和快樂,而且她還有她的孩子。
可忘記那些時光,依舊需要更漫長的療程。
至少現在,她還無法做到完全的心如止水。
她也不是忘不了,只是……還需要時間罷了。
嚴歌不願意再想,直接抱着南南,閉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嚴歌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很多年前,她剛遇見程放的時候。
夢裏的他樣子鮮活,甚至連那份驕傲自矜都分毫不差。
他是米國本土的學生,父親還是一個有名家族的旁支,而她只去做一年的交換,在一衆人中,再普通不過。
他們的生活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的。
但命運卻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沒錯,哪怕是在夢中,嚴歌也清楚的知道,那只是一個玩笑。
她曾經以爲他們的相遇是命中註定,她以爲他們會在同一條軌道上一直往下走。
但現在的她才發現,錯的不是他們分開的那一段。
而是他們根本就不應該相交。
所以他們的分開,纔是必然的。
夢境破碎,外面的天也已經大亮。
嚴歌轉過頭時,發現南南已經醒了,正抿着嘴脣皺着眉頭看着她。
嚴歌看了一眼時間,告訴她,“我現在要出去赴個約,等我回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