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那二十年的時間中，鬱詞不止一次的見到時渺。
他知道她成爲了大提琴手——完成了他們大哥的夢想。
無數次，他就戴着帽子坐在臺下看着她的演出。
她不會發現他。
她坐在燈光下，對着觀衆笑，自信而美麗。
而他坐在陰暗處，甚至連鼓掌都需要小心翼翼。
說真的，那個時候鬱詞雖然一直在奢想着普通人的生活，但他並沒有真的想過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他一直覺得，只要慕念死了，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任務就完成了。
所以慕念真的死的時候，他的大腦是有那麼一瞬間的空白的。
——他是恨她。
但同樣，她就好像是一個設立在他人生終點的目標。
目標消失的那一刻，鬱詞只覺得自己就好像變成了一個遊離在這個世界外的人，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這幾年，他看似開了店，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
但其實他用了很大的氣力。
——不需要聽見鞭炮聲都被驚醒，不需要晚上睡到半夜摸一下自己的枕頭底下有沒有放防身的東西……
這些東西，其實倒也可以習慣。
但有些刻進骨頭裏的是鬱詞知道無法改變的。
比如他從九歲那年開始就沒有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下生活過，比如他的手上已經沾染了太多的髒東西，再也洗不乾淨。
所以，他不會談戀愛，不會結婚。
因爲，他不想耽誤任何人，他也不值得。
鬱詞當然也沒有將自己過去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時渺。
“所以你不用替我操心，我現在一個人真的很好，也不想再爲其他人負責了。”
鬱詞的話說完，身邊的人卻沒有回答。
等鬱詞轉過頭去看她的時候，卻發現時渺的眼睛早已經紅了，眼睛看着他。
“怎麼了？”鬱詞忍不住笑。
時渺搖搖頭，再用力將自己的情緒嚥了下去。
“傻瓜，那都已經過去了。”
鬱詞說道，“你現在哭什麼？”
“我沒有哭，就是這兒風太大了。”時渺說道。
鬱詞也沒有揭穿她的話，只認可地點點頭。
兩人又站了一會兒後，時渺看向他，“二哥，我想抱抱你。”
她這個要求讓鬱詞一愣，然後他笑了起來，再伸手抱住她。
之後，兩人也沒有再說什麼。
又在海邊站了一會兒後，又走回到了鬱詞的店裏。
但讓他們兩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六號桌有人了。
陶昕正一邊喫東西一邊看着手機，聽見門被推動後，她立即擡起頭。
然後，朝鬱詞笑了一下。
鬱詞先是一愣，然後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時渺倒是看向了鬱詞，然後說道，“可是二哥，有些事情，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太排斥和着急拒絕。”
“就當是做個普通朋友呢？”
鬱詞沒有回答。
時渺笑了起來，也不繼續往裏面走了，只說道，“容既讓我去接他來着，我就先走啦，明天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