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沙的中年男人似乎沒想到沈子煙嚴肅起來會這麼有壓迫力,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但是想起那些人承諾的錢,還是壯着膽子梗着脖子說:“什麼叫我故意找你麻煩,我老婆當時是看你這小老闆年紀輕輕的也不容易,所以才痛快的跟你做了交易,誰知道你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的這麼不厚道!”
不知爲何,往日有些冷清的街道今天擠滿了人,不知道的還真以爲這些人全都是約好了過來看熱鬧的呢。
沙老闆這話一說出口,人羣中就立馬有個中年婦女捧哏似的說:“小老闆,你這確實不厚道哇,大家賺錢都不容易,你怎麼拿假貨欺負人呢?”
“就是就是……單看這塊玉雕其實也還不錯,就算不是古董也能賣個好價錢,哎……人心啊!”
“……”
沈子煙懶得跟他廢話,將他手中那個木盒子搶了過來,打開只看了一眼就給氣笑了:“這真的是當初我賣給你的那塊玉貔貅嗎?”
“怎……怎麼不是,難道是我要誠心找你麻煩嗎?”
“我那塊寶貝,質地均勻透亮,不說其他,我曾告訴過沙夫人,這貔貅中是有個暗釦的,其中可有‘招財進寶’四字。你這假冒僞劣的東西不但沒有我說的那精巧機關,內行人一看就是塊假玉,拿這麼明顯的假東西來找我的麻煩,沙老闆不是故意來找晦氣吧?夫人沒把這件事告訴你嗎?”
沈子煙心思千迴百轉,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如此卑劣簡陋的圈套到底有何目的,但當下,這位沙老闆不過被她說了幾句,就開始心虛,眼神飄忽了。
他身後人羣中藏着的幾個男人見勢不對,開始打電話。
還不等沈子煙接着質問這個找茬兒的人,一輛拉風的紅色跑車就“哧”的一聲停在了人羣外,童彤走下車,後面下來的是一個男人和一個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
女人一副兇相,看見沙老闆臉上怒色更甚,指着他就衝了過來:“好你個王八蛋,居然敢騙我,你不是跟老孃說不會再賭了嗎,你不但把錢給我輸光了,居然還敢來這裏丟人現眼……”
那沙老闆看見是自己老婆,嚇得臉都白了,一臉窩囊的後退,就想往人羣裏扎。
但是他不夠快,還是讓那女人給抓住了。
沈子煙沒想到事情真麼容易就解決了,還在琢磨着,這幕後之人到底還有什麼後手。
“親愛的,沒事吧?”童彤拽着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這才鬆了口氣。
而不遠處,看熱鬧的人有些已經悄悄離開了,有些依然津津有味的看着這一場新鮮的夫妻大戰——或者說,是男人單方面被兇狠的女方扇巴掌。
沈子煙看見沙老闆的那一瞬間就想起了這個人,並且回憶起了客戶的資料,發現他們夫妻二人的住所正是距離童彤家不遠的地方,這纔給她打了電話。
因爲,當初來買東西的雖然是沙家夫妻兩人,但是那時候的沙老闆很忙,選定之後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開了。付賬的是沙夫人,得知這個小祕密的也是沙夫人。
“那個男的,我早就聽我爸說過,就是個入贅進沙家喫軟飯的。”童彤幸災樂禍的揚起下巴點了點那個人羣中捱揍的男人,說,“他最近欠了好大一筆賭債,沙夫人似乎不想給他還了,剛纔在車上的時候她罵了一路,家裏不但丟了那尊玉雕,還丟了好幾件首飾,估計是還不上錢,所以把東西都給偷出去賣了。”
見沈子煙那依舊沒有放鬆下來的神情,童彤也嚴肅了起來:“不過這件事可能不是單純,我覺得還是小心點好,你最近得罪人了嗎?”
沈子煙遲疑的搖頭:“我會再查的……這位是……”
她看向童彤身後的男人。
男人自然的朝她點頭:“你好,我叫杜卓。”
沈子煙:“……”
沈子煙處理完鬧劇,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婉拒了童彤一起喫飯的邀請,她的車子重新上了馬路,她又一次嘗試着撥打了郭永的電話,但是這一次,還是沒人接。
“是那個叫梁勇的。”
車子剛開起來,謝渂飛就鬼一樣從打開的副駕駛車窗躥了進來。
哦,他就是鬼。
沈子煙也沒被嚇到,因爲她已經知道了,謝渂飛一旦外出是不能離她太遠的。
或許是某件事之後的後遺症,雖然嗜睡的症狀又回來了,但是即便謝渂飛是鬼魂,她也能清晰的看見對方。
“什麼?”
“我看見了,”謝渂飛說,“剛纔鬧事兒人羣裏有幾個男的,見事情失控就悄悄離開了,他們跑到一輛黑車旁邊,車裏坐的人就是梁勇,跟昨天看見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那個姓沙的是因爲缺錢才被收買的,但是這羣人功夫不到家,也可能是太着急了,沒有查清這男人的背景,就給了他一筆錢讓他來鬧事兒了。”
也不知道他一個小混混怎麼開得起那麼好的車,連被沙老闆坑了五萬塊錢都要心疼一大把,他那輛車不會是偷來的吧?
沈子煙轉了一下方向盤,拐了個彎:“我會查清楚他到底受誰指使的,現在先送你去謝家。”
“算你有良心,還記得這件事情。”謝渂飛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沈子煙將謝渂飛放在了那豪宅區的門口,因爲這地方有他另一半的靈魂和□□,所以當沈子煙離開的時候,謝渂飛並沒感到身體的不適。
沈子煙馬上就調出系統開始查找梁勇的人脈網以及郭永的手機定位位置。
看見那個地址的時候,沈子煙還愣了一下。
她下意識的按照地址調轉車頭,卻看見了童言。
童言朝他打招呼,於是沈子煙也不得不停下了車,朝她問好。
“來找童彤嗎?”
“不是,辦事經過。”
童言笑着邀請:“不進來坐坐?”
沈子煙禮貌拒絕:“我還有別的事,改天吧。”
“沈子煙,”童言突然有些嚴肅的開口,“你是不是躲着我?”
“沒有。”沈子煙莫名其妙,看着手機上那個定位,一心只想離開。
“沒談過戀愛?”童言的話又是莫名其妙的,至少在沈子煙看來是這樣的。
她當然能聽明白這話中帶着什麼意思,她又不是傻子,但是她現在真沒空跟這些男人玩什麼戀愛遊戲。
“沒有,沒別的事,我就走了。”說着,她徹底確認了位置,從手機上收回目光,關上了車窗,踩油門離開了。
童言看着遠去的車,嘆了口氣。
他想了一下,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童彤接起電話的時候火氣有點兒衝,不知道又是誰惹到她了:“哥,怎麼啦!”
童言直奔主題:“怎麼追人?”
童彤愣了一下,然後爆笑出聲:“誰啊,不會是小煙吧?”
童言不置可否。
童彤嘆了口氣:“不知道呀,哥,你在國外的時候沒談過戀愛嗎,幹嘛要來問我。”
童言顯然不太習慣跟別人聊起這種話題:“談過。”
“那你還不知道怎麼追人?”
剛問完,童彤就反應過來了。
她曾聽嬸嬸,也就是童言的親媽私下裏跟她媽吐槽過,說自家兒子談戀愛一點兒也不積極,人家小姑娘給打電話的時候,不愛理人也就算了,甚至人家想約他出門約個會他都不想出去。
童言這副長相這樣的家室,再加上不俗的事業成績,怎麼也算是個人類高質量男性了,這樣的天之驕子,又是這樣有些寡淡的性格,說他不知道怎麼追人也不算太奇怪。
合理懷疑從前的女朋友都是女孩子主動比較多。
突然想通了這一點的童彤有點兒惆悵。
小煙也是差不多的性子啊,他哥不善表達,小煙防備心強,不管怎麼想兩個人都不好往一起湊啊……
童彤過於沉迷於自己的世界,以至於沒聽見童言到底都說了些什麼,總之,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機裏已經收到了一張圖片,就是那日在小酒吧裏被那個張姓男子活捉的照片。
童彤:“……”
童彤在那一瞬間瞳孔地震,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老實巴交的表哥給算計了。
“後天就是謝家老爺子生日了吧?”
“是……是啊……”
“我需要個女伴。”
“那你自己去找……”
童言不緊不慢的打斷了童彤的話:“如果這張照片被你媽看見……”
“啊啊啊啊別說了別說了球球了快住口!!”童彤一瞬間痛苦面具。
她可不經查啊,她那間店就是瞞着父母偷偷開的,如果讓她那個一心想把自己乖乖天使寶貝一樣的女兒給嫁個好人家的媽看見她化着小煙燻妝在酒吧跟一個男人拉扯,她媽會活剮了她的!!
想到這一點,童彤就悲憤。
杜卓那個臭男人不知道從哪查了她,也是掐準了這一點,才讓她成爲了一個“奴隸”。
“那我的女伴……”
“交給我!!大人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童彤再也不敢多聽對面說一句話,“啪”的一下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