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拍一部浪漫送給你 >第 49 章 私活3
    方纔應栩桐還在爲他與何宣藝介紹同一個項目感到高興,就是陷入愛情的人常有的那種自戀,一點點小事上的相同都會認爲是特別的緣分,此刻真實的何宣藝坐在他面前,就像一巴掌拍醒他似的,渾身上下一個細胞在散發“少自作多情”的氣息。

    應栩桐被無情的現實拍醒,再次認清他要攻克的愛情的難度,如果一般的對象追逐難度分爲輕鬆、較難、很難,那麼何宣藝就是很難的二倍甚至三倍。這個人柴米不進、油鹽不聽,應栩桐一再委婉的措辭沒有贏得何宣藝的理解,何宣藝把“拒絕”寫成特大號黑體加粗,貼在臉上,送到應栩桐面前。

    好吧,那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應栩桐道:“何導,要不這樣吧,今天你剪你的片子,我也來剪一版,怎麼樣?”

    何宣藝皺眉看他,應栩桐說:“當然了,最後用哪版、哪些段落、哪些鏡頭,你說了算,我也是對自己的片子負責,畢竟我以前也是總導演,也是自己的片子自己剪輯。”

    應栩桐說了三次“也是”,都是對應何宣藝的話,他要表明自己在身份上並不弱於對方。何宣藝現在的頤指氣使,只是應栩桐暫時屈於副導演的位置,如果應栩桐是這個組的總導演,剛纔何宣藝那番懟人的話,都只能說給他自己聽。

    何宣藝當然聽得出應栩桐的不滿和挑戰,他想起“新青年”的後期自己根本沒插手,而應栩桐的補拍得到了黃同京等人很大的肯定,何宣藝忽然生出較勁的心理,現在他和應栩桐面對一樣的拍攝經歷、一樣的拍攝素材,如果給他們一樣的剪輯時間,他與應栩桐做出來的片子,到底孰強孰弱呢?

    想到這,何宣藝心中彷彿出現一條賽道,賽道上只有自己與應栩桐兩人,發令槍馬上就要響了,何宣藝看着那條不存在的賽道,對應栩桐說:“好,試試。”

    應栩桐站起身,隔着何宣藝那臺電腦,打開右邊第三臺機子。既然何宣藝剪片子時周圍不愛有人,那應栩桐就離開他,不沾他。應栩桐一邊等着機器啓動一邊想,何宣藝的性格有時候的確挺煩人的,屬於不給點顏色不會乖乖就範的類型。

    電腦開機後,應栩桐打開剪輯系統,轉頭對着何宣藝。知道那人帶着耳機聽不見,他一隻手伸到旁邊,用食指點了點何宣藝的鼠標。何宣藝摘下耳機看他,應栩桐道:“韓老師的鏡頭表還有速記老師聽的詞,你發我一份吧,我寫個初稿再開始剪。”

    應栩桐的架勢看上去是要來真的,何宣藝並沒在拍。他拿出手機,點開應栩桐的微信,之前他給對方的微信備註改成“小應”,他一邊把兩份文件發給應栩桐一邊想,來吧小應,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

    應栩桐收了兩份文件,挑出要用的同期內容,大致在電腦上寫了一個初稿,隨後開始剪輯。他跟何宣藝剪片子時都非常安靜,一句話不說,默默地操作鍵盤和鼠標,時間很快來到中午,快到十二點時,應栩桐摘了耳機,拍了拍何宣藝道:“我下樓一趟。”

    何宣藝從剪輯中回過神來,應栩桐出了辦公室,屋子裏就他一人,他也摘下耳機,伸了個懶腰,感覺肚子有點餓,又不想立刻喫飯。公司沒有食堂,中午都是去買面喫或者叫外賣,何宣藝剪到興頭上,覺得點外賣都耽誤“創作”。他操作鼠標,把光標移到第一個鏡頭上,又欣賞了一遍上午的剪輯成果。他剪片子比較慢,一上午剛剪了三分鐘的成片。

    他看了一會兒,肚子越發餓了,就在這時,應栩桐打開辦公室的門進來:“何導,來喫飯吧。”

    何宣藝一驚,應栩桐提着三個袋子,放到辦公桌上:“也不知道你愛喫什麼,怕打擾你剪片子,就自己叫了點,你看看愛喫嗎?”

    何宣藝沒想到應栩桐會默默叫飯,他從塑料袋裏取出東西來,四菜一湯,而且都是不辣的。應栩桐記得牛小博說過何宣藝不愛喫辣,他把餐盒都打開,擺了一桌子,最後滿意地看了何宣藝一眼。

    何宣藝是應該說句“謝謝”的,但他還沒說出來,應栩桐順手拆開裝餐具,取出筷子遞到何宣藝手裏:“給,喫吧。”

    何宣藝前一刻還誠心的感謝,後一刻突然涌上一絲微妙的感覺,應栩桐不僅是溫柔體貼,簡直是有些殷勤了。不過何宣藝沒細想,畢竟應栩桐在他心中一直是social且客套的人設。何宣藝握着筷子坐下說:“謝了。”

    “不客氣,你愛喫就好。”

    應栩桐這句話,可以理解爲有心的討好,也可以理解爲無心的客氣,應栩桐的出發點是前者,而何宣藝的理解是後者。不但如此,何宣藝還加了一句:“我無所謂,除了辣我什麼都喫。拍片子的時候什麼不能喫啊,工地上的盒飯、剩飯我全能喫。”

    應栩桐明白,他們拍紀錄片的,衣食住行都不能得到保證,爲了拍攝錯過飯點、隨便喫東西湊合是常態,應栩桐自己可以承受這些,他知道何宣藝也可以,但聽對方這麼說,應栩桐心中的責任感上來,總不想讓何宣藝喫這麼多苦,於是看着他道:“那你有什麼比較愛喫的嗎?……以後咱們可以多點你愛喫的。”

    應栩桐這句話有些暴露他的心思,他還想跟何宣藝有未來,但何宣藝只把他當作馬上要離開的、短暫相處的同事,心想我們日後還能有機會一起喫飯?他一邊嚼飯一邊看向應栩桐,總感覺今天應栩桐怪怪的,比平時的客套更多了幾分周到和……怎麼說呢,何宣藝想到一個北方方言,“上趕着”。應栩桐今天就像上趕着似的,一直往何宣藝周圍湊。

    應栩桐見他一直瞧着自己,又問了一遍:“你愛喫什麼?”

    何宣藝懟人人設不倒,他想說“跟你有什麼關係”。他不願跟應栩桐走太近,一方面他習慣與不熟悉的人保持距離,另一方面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拍攝,他發現應栩桐漸漸在侵佔他的注意力。比如上週在醫院拍攝,何宣藝想如果應栩桐在場,就能補充一個機位,而幸虧應栩桐在場,他能照顧到拍攝現場的每一個人,還能給大家買水。而他對應栩桐的“入侵”,到底是感謝、依靠多一些,還是煩躁、牴觸多一些,以前他覺得是後者,現在他有一點動搖了,自己也說不清。

    何宣藝最後選擇了不說。他愛喫什麼跟應栩桐無關,況且何宣藝也沒什麼愛喫的。他不說話,默默喫飯,應栩桐反應過來,以爲自己問得太多、故意顯得熟稔,於是也安靜喫飯不說話了。其實應栩桐心裏想的是,如果兩個人以後要在一起,一年四季、一日三餐、一桌二人,還有這麼長時間,何宣藝愛喫什麼,他就陪他。

    喫完午飯,二人又開始剪片子。他們倆都是做事認真努力的人,都憋着勁想一較高低,整個下午都沒怎麼說話。快六點時,應栩桐摘了耳機,臉上掛着笑容道:“何導——我剪完了。”

    何宣藝沒聽清他的話,摘下耳機看他,應栩桐右手大拇指,指指屏幕,帶點得意:“剪完了,你來看看嗎。”

    “這麼快?”

    何宣藝提前寫好稿子,又比應栩桐來得早,十分鐘的成片,仍差兩分鐘沒剪完,應栩桐竟然一天時間全部剪完了,何宣藝很驚訝。應栩桐笑着把自己的耳機衝向何宣藝的方向:“帶上,看吧。”

    應栩桐不是詢問他要不要來看,而是把“我要秀一下、你快來看”寫在臉上。何宣藝並不推辭,起身坐到應栩桐旁邊,等他戴上耳機,應栩桐滿意地按下空格播放鍵。

    何宣藝看片的過程中,臉色始終淡淡的,微微皺着小眉頭。上次審《新時代新青年》時,何宣藝就是這副表情,應栩桐看不出他是欣賞多一些,還是嫌棄多一些。何宣藝安靜地盯着屏幕,直到時間條走到最後,依然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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