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拍一部浪漫送給你 >第 56 章 表白4
    “我給你開導航吧。”應栩桐打開app,聲音如常,還像方纔開導牛小博一般,何宣藝想,他在酒吧的勁頭是不是下去了?

    應栩桐的手機導航開始播報,何宣藝踩下油門繼續開車,他發現自己的預感沒有實現,應栩桐就是手上拿着手機,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這時何宣藝又產生一種疑惑,如果應栩桐在酒吧裏的解圍、現在的蹭車,真的不是要做什麼的話,那他爲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何宣藝很討厭應栩桐剛纔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裏有一種很強的佔有慾,何宣藝作爲男性的自尊遭到了劇烈的挑戰。

    他想到這,手握緊方向盤,一種極其不滿的、亂七八糟的感覺充斥心間。何宣藝有一些“你剛纔惹我、我也要挑事回去”的幼稚念頭,應栩桐的安靜明明是件好事,他卻不想放過他,不知他內心深處,是不是有一種隱隱的希望,想把自己猜錯的預感做實。他忽然問:“你那個朋友,他叫你什麼?”

    “嗯?誰?”

    應栩桐沒反應過來,何宣藝說:“就那個,牛小博這個活的導演?還是製片?”

    “你說齊哥啊,他是製片。”

    “對,他叫你什麼……應應?”

    “嗯,上大學時他給我起的外號。”

    何宣藝想到自己給應栩桐改的備註是“小應”,他覺得這個稱呼已經有點權威和壓制的感覺了,沒想到還有更絕的。

    應栩桐手上握着手機,眼睛看着頁面上的道路顏色。與送牛小博時不一樣,現在交通狀況好了一些,他盯着app上“還剩七分鐘到達目的地”,眼看着時間越來越少,他原本靠着副駕駛的椅背,忽然正直身子。

    何宣藝的預感沒錯,人在面臨某些大事時,身體總會比理智提前感受到一些東西。應栩桐今晚在酒吧聽井向齊說“幹就完了”,到接到殷志勝讓自己去紀錄片二組的電話,再到方纔看到何宣藝被人搭訕,他整個身心由一種激烈的思緒支配着,有一種就要爆破而出的強大力量,敲打着他的心房,在要與何宣藝分離、春節來臨、毫無進展的當下,這股力量讓他的心不斷跳動。他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做點什麼,他人生中用過的所有周到、婉轉、體貼和人情世故,都無法代替他的勇氣。

    導航上到達目的地的時間,像倒計時牌,應栩桐忽然問何宣藝:“好聽嗎?”

    “……什麼?”

    “我說,‘應應’這個名字,你覺得好聽嗎。”

    “……”

    何宣藝開着車想,挺肉麻的,一個大男人疊字叫另一個人,感覺有點奇怪。

    他沒回答,應栩桐繼續說:“只有齊哥一個人總這麼叫我,我爸媽都不這麼叫。何導,你要是覺得好聽,以後也可以這麼叫。”

    “!”

    何宣藝感覺靈臺突然清明瞭,這句話像一個信號,他感受到,他方纔極力逃避的預感,似乎要到來了。

    “不用,反正……”

    何宣藝想反對,他可找的理由非常多,“反正我跟你也沒那麼熟”、“反正你之後就走了”、“反正叫你的機會也不多”,這些理由他都沒說出來,應栩桐直接問:“你知道我爲什麼讓你這麼叫我嗎。”

    “不知道……”何宣藝咬着牙,簡直是從嘴縫裏吐出三個字。他拍了這麼多年片子,見過那麼多大場面,此刻在應栩桐面前竟然生出一種前所未有叫焦灼感。

    “那我來告訴你。”

    “等等,你別說!”

    何宣藝急了,要不是開着車,險些要用手去捂應栩桐的嘴。他阻止那人說下去,生怕應栩桐說出不得體的話,生怕他和他一起面對即將來臨的時刻。

    “我、我……”

    何宣藝竟然結巴了,應栩桐一手握着手機導航,一邊望着何宣藝的側臉。他很少見過何宣藝緊張,更別說是結巴,他甚至覺得這樣的何宣藝有幾分可愛。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優秀,你可能還有救,但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可愛,那恐怕有點情難自已了。

    手機上的導航語音提示,還有五分鐘即將到達目的地,那是應栩桐一個人的目的地,還是他與何宣藝兩個人的目的地呢?

    以前應栩桐想過要把何宣藝收編,變成自己二組裏的人,那時他帶點自傲和強硬,充滿男性的征服欲;可看到何宣藝默默落淚,知道他的家庭背景,應栩桐再想把何宣藝收到自己的隊伍中,就帶有幾分愛護和憐惜。何宣藝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這麼執拗和傲慢,他有深處的痛苦,有無力的悲傷,有禁不起撩動的敏感。這個人活得很倔強,也很排外,應栩桐扒開何宣藝剛強的外表,看到他內心柔軟的裏絨,就想以前認爲何宣藝是一塊鋼板,後來發現鋼板的表面在融化,再後來發現鋼板背面是軟軟和的橡皮,橡皮上還有輕輕淺淺的傷痕。

    應栩桐說:“何宣藝,我想讓你幸福,我也有能力讓你幸福,讓我做你男朋友吧。”

    何宣藝開着車,久久沒有說話。不知何爲,應栩桐說完以後,他沒有想象中的震驚,反而緊蹙眉頭,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也許他本就猜到應栩桐的心思,聽對方說完到有一絲輕鬆,應栩桐前幾天暗戳戳的奇怪舉動,如果不清不楚,何宣藝反而覺得煩心,現在說清楚,何宣藝有一種確實感,至少印證了他的猜測不是自作多情。於是何宣藝盯着前方的車窗,那車窗好像電影屏幕,上面一幕幕出現了何宣藝的過往。上一次有人對他表白,讓他做自己男朋友,還要追溯到好多好多年前。

    何宣藝從沒跟四組的人說過自己家裏的事情,即使上次在醫院拍攝何老頭手術時,被應栩桐撞到他偷偷抹眼淚,事後應栩桐沒問,何宣藝也沒說。在五管村雪山上拍攝時,應栩桐說何宣藝一個薊城本地人,不會明白他們外省人在薊城打拼的辛苦,確實有很多辛苦,薊城本地人何宣藝體會不到,但何宣藝的辛苦,其他人也並不瞭解。

    前文說過,何宣藝的爺爺經歷過□□,上村下鄉時生活經歷落差巨大,造成性格扭曲、狂暴,這種狂暴轉嫁到何宣藝父親身上,何父小時候就受到父親的暴力對待,成年後把這種憤怒、乖戾一併轉嫁到兒子身上。

    何宣藝從小到大都特別討厭何父,他脾氣暴躁,經常生氣,說話不留情面,總是嗆人,有時候氣急了就上手打何宣藝。雖然何父本質是個好人,不違法、不亂紀,但他動輒就着急、發火,最受影響的就是王圓晴跟何宣藝。

    何父與王圓晴是經人相親認識的,王圓晴從薊城郊區嫁到市區,她是個非常傳統、忍讓又軟弱的女人,王圓晴一輩子受氣,可何宣藝不一樣。他慢慢長大以後,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隨着身體的成長髮育、何父的漸漸衰老,何宣藝開始反抗何父的暴力統治,經常跟他吵架,家庭生活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上大學時,何宣藝談了第一個男朋友。他絲毫沒有要隱瞞家裏的意思,一方面是坦誠,一方面也有跟他父親對抗的意思,他立刻出櫃,當時何父暴跳如雷,竟嚷嚷着要拿刀自殘。王圓晴嚇傻了,何宣藝也氣急敗壞。他生氣是因爲何父不但不理解兒子,還要傷害自己。當時何宣藝一家,除了他本人,爺爺奶奶、母親王圓晴全都順着何父,這麼多人圍着他、愛他,何父也毫不在意。何宣藝當時上去拽住他的胳膊,說你別殺自己,這戀愛是我要談的,你要殺就殺我吧,他下顎的那個傷疤就是當時奪刀時傷到的。

    何宣藝的初戀在家庭鬧劇中慘慘收場,後來他畢業後初入職場,工作一段時間後又找了男朋友。這次他學乖了,沒跟家裏說,可有一年他爺爺住院,何宣藝當時跟男朋友在外面喫飯,王圓晴突然給他打電話說爺爺不行了,你快來見最後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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