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拍一部浪漫送給你 >第 69 章 新年快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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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宣藝跟應栩桐的纏綿沒有維持太久,何宣藝的手機響了。何宣藝推開他時,應栩桐的眼睛還閃着一種執意的光,不知是喝酒喝的還是慾望太濃,他一直盯着何宣藝接電話,保持着接吻的距離,好像等對方聽完電話還想繼續似的。然而剛在一起的喜悅無法蔓延開來,電話是王圓晴打的,她說何宣藝的奶奶又進醫院了。

    老年人的病像沒有預報的雷陣雨,隨時而來,隨時熄滅,又隨時復發。何宣藝掛了電話對應栩桐急道:“你快下去,我要去醫院看我奶奶!”

    應栩桐被震得一懵,即使他酒精上頭,還是保持理智,快速反應道:“她又住院了?我陪你一起去。”

    何宣藝楞了一秒,他單身太多年了,很少有愛人、朋友參與自己的生活,他第一反應是轟應栩桐走,又突然想,既然他們已經在一起了,那他應該試着嚮應栩桐敞開自己的生活。他有一絲激動,又有一絲擔心,他跟應栩桐相識的時間畢竟還短,他激動於應栩桐對他的喜歡和偏愛,又擔心這只是新鮮感與荷爾蒙作祟,如果應栩桐更瞭解真實的何宣藝,他還會如此堅定嗎?

    那一瞬間何宣藝想了很多,手撫着方向盤沒動,最後還是應栩桐握住了他一隻手說:“別擔心,走吧。”

    應栩桐以爲何宣藝在擔心奶奶,而恰好他這句話也答覆了何宣藝心中的疑問。何宣藝想,別擔心,展現給他看吧,如果不喜歡了也沒關係,因爲人和人之間,不是隻有“美好”這一種結局,

    大年二十八的晚上,薊城路上很空,車少人少,何宣藝很快開到了長安醫院,停好車兩人一起上電梯,到了樓裏何宣藝說:“你在這等我。”

    何宣藝沒說爲什麼不一起進病房,也沒說要等到什麼時候,應栩桐點了個頭,就不再跟他走了,安靜地望着他離開。等何宣藝進了病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應栩桐沒有因他走而失落,可能是方纔的吻,讓他在這孤單的一刻倍感踏實。

    何宣藝自己進了病房,房間裏有三張牀,只有他奶奶一位病人,醫生在跟王圓晴交代什麼,何宣藝過去打斷了他們,向醫生詢問情況。

    何宣藝父親去世後,他奶奶血壓升高,三天兩頭進醫院,除了高血壓等老年病,也沒有任何其它病症,往往是在醫院住幾天回家,回了家又暈倒再進醫院,觀察住院幾天再回家。何宣藝跟他母親雖然都不說,但兩人心中都有一個感覺,奶奶身體每況愈下,不知道哪一天,可能住進醫院就再也出不來了。

    何宣藝經歷了爺爺去世、父親去世,對親人的離開不能說麻木,至少有心理準備了。中國人最缺的是死亡教育,人們都很害怕死亡,面對死會本能地排斥,何宣藝拍過葬儀師的片子,拍過遺體捐獻的片子,他自己對死亡的直觀感受是,死是一件很平靜的事情,是所有人必將到達的終點,活着的人什麼都做不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繼續好好活下去。他依然花時間、花經歷照顧奶奶(當然這其中最辛苦的是王圓晴),但他不會因痛苦的死亡迷失自己。

    醫生交代完病人的情況就走了,何宣藝跟王圓晴一起陪着奶奶說了會兒話,等老人睡下,何宣藝對王圓晴說:“我這幾天都沒有工作了,我來照顧她吧。”

    他的意思是讓王圓晴回家好好休息,可王圓晴說:“你是男孩,好多事情也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何宣藝沒有第一時間反駁,有的時候,其實他挺可憐他母親的。王圓晴是從薊城郊區嫁到市區裏的,家庭條件一般,她退休後無事可做,天天在家裏看丈夫的臉色。何宣藝給她錢讓她自己出去旅遊放鬆,王圓晴說,我不敢。這個“不敢”包括很多意思,她既不敢離開薊城、離開丈夫,也不敢去看世界。何宣藝常常想,他母親這一輩子的寄託全在家人身上,好像從沒爲自己活過。有時何宣藝會覺得自己太自私,沒有好好照顧母親、奶奶,沒有盡孝,但有時又覺得,他不想活成他母親的樣子。

    人這一輩子不能把希望寄託在任何別人身上,這是何宣藝這輩子被他父親傷得最深的地方,也是得到的最大教訓。

    “可你也不能天天在醫院熬着呀。”何宣藝說,“要不這樣,白天你來,晚上我在。我待會給你叫個車,你晚上還是回家休息吧。”

    他奶奶頻繁進醫院這半年,何宣藝一開始想過請護工,但是王圓晴執意不肯,倒不是怕花錢,她說她想“親力親爲”。何宣藝不知道這個“親力親爲”裏,有多少是不捨的親情,有多少是沒有自我的寄託。

    王圓晴想了想說:“那好吧,我再待一會。”

    何宣藝沒再強迫她,因爲他想到病房外面還有個應栩桐。他拿出手機,想給對方發信息問他走沒走,又發現手機沒電了。他跟王圓晴說晚上和朋友一起喫飯,有個朋友跟自己來了,出去看看人家走沒走,王圓晴沒多問,沉悶地點了個頭,何宣藝就出了病房。

    他出屋時,時間剛過零點,新的一天,已經是大年二十九了,醫院的走廊上沒什麼人。何宣藝眼前站着一對沉默的中年夫妻,男的打着吊瓶,小聲地在跟女的說話;再往前他看到兩個疲憊的護士,一邊說話一邊走過,再往前就看到應栩桐。

    那人坐在走道的椅子上,低着頭划着手機,在安靜的、死氣沉沉的醫院裏,沉穩又年輕的應栩桐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質,何宣藝看見他的那一刻,醫院那種巨大的、淹沒人性的生老病死的氣氛忽然消散了,應栩桐像一座燈塔,驅散了歲末年初的黑暗。

    何宣藝在病房外頓了一下,然後應栩桐彷彿有感應似的擡起頭,兩個人四目相對。應栩桐站起身,衝他溫柔地笑,何宣藝邁開腿向他走過去,心裏想的是“謝謝你在這裏”,張嘴卻說:“……你怎麼不走啊?”

    何宣藝眉眼間有疲乏、焦慮,也有愧疚和無措。何宣藝能力強,但因爲性格的原因,遇事總是着急,雖然他有能力處理任何問題,但面對問題或者突然情況還是厭惡、心煩。應栩桐就不一樣了,應栩桐也有能力應對迎面而來的一切挑戰,並且溫柔、圓滿地處理好。所以何宣藝看到應栩桐還在,心上生出一股溫暖又安慰的力量,同時又心疼他等到凌晨。

    “不是你說讓我在這等你嗎。我不敢打擾你,又想等着你,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應栩桐看着他,眼中都是關心。何宣藝也不抵抗,小聲說了一句:“沒事了,我奶奶就是年紀大又高血壓……謝謝你。”

    何宣藝望着應栩桐的眼睛,這三個字說得並不輕鬆,甚至有些壓抑,應栩桐聽出好了好多東西。

    沒人想到親熱和纏綿之後等着他們的,是疾病和苦惱。應栩桐收起方纔的慾望和放縱,何宣藝腦子太亂,心上有好多情愫,一時也無法表達。他們望着彼此,都不想分開,卻又什麼也做不了。

    “你回家吧,你不是今天的高鐵要回老家嗎?”何宣藝低下頭,不看應栩桐了。理智上他關心應栩桐,情感上卻不希望他走,好像用別開對視這種方式,讓應栩桐看出自己的心意似的。

    語言能表達的內容太少了,沒說出的話又太多。好在應栩桐情商高,他看出何宣藝的心思,直接問:“我想陪你待一會兒,好嗎。”

    何宣藝擡眼又望他,以前他覺得應栩桐這個人可怕,洞察人心又左右逢源,這會兒不知是吻融化了他的心,亦或是奶奶生病擾亂了他的心,何宣藝竟覺得這個人好聰明,溫暖又體諒別人。

    “嗯。”

    何宣藝吭了一聲,兩個人都坐到椅子上,何宣藝身體向前傾,是還沒有完全放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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