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停下來,眼睛死死盯住方希明,聲音嘶啞:“那你說,我怎麼害他了?”
這老弟大概是恨極了,真有殺了我的心。
我手剛稍微鬆開一點,他已經掐上的我的脖子,將我整個壓在碎石頭上。
他嘴角鼻孔帶血,頭髮亂七八糟,上面還沾着乾草和幹蒼耳。
一隻手掐我脖子,另一隻手按住我的肩,膝蓋頂在我肚子上,以防我起來。
聲音又大又兇:“你個蠢上天的女人,不會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燕先生他能馭樹吧?哼,你以爲那天捉拿大靈,那些到處盤的樹枝是哪裏來的?都是他用自己的心血催出來的。爲了保住你這個蠢蛋,他把自己的精力耗的一點不剩。”
還怕我聽不明白,又道:“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所以退路人家都想好了,架一打完,張忱立刻就把他接下山了。”
他眼睛瞪的很大,因爲用力,脖子上的筋都跳了起來。
我能感覺到被他掐住後呼吸困難,隨時有窒息的危險,但是我沒反抗。
這是我的機會,我要聽他把話說完。
脖子受到壓迫,說話更是難上加難,我臉都憋脹了,才勉強擠出一句:“你騙人,張忱接他,我肯定看得見,我又不瞎。”
“你跟瞎了差不多,燕先生想瞞過你這個蠢蛋,再簡單不過了,你跟他住在一起這麼久,不是也沒看出來,他的能力在削弱,承認吧林煜秋,你就是個災星,就是個害人精,誰跟你在一起誰倒黴。”
是了。
我承認了。
我四腳癱在石頭塊上,擡頭看天。
燕雲閒的面孔和聲音,在我腦子裏像電影裏的畫面,一幀幀放過。
最初,紅衣女聽到他的聲音都怕。
但是後來,她找了綠臉男上山試探,那男的就能與燕雲閒面對面,沒有絲毫懼意,還想當着他的面向我動手。
此刻才明白,或者他們早就知道,燕雲閒與我在一起,會消磨掉自己,所以他們也在等。
等一個燕雲閒變弱的時機。
我以爲自己很聰明,安排了一出大戲,用燕雲閒和方師父,捉住紅衣大靈。
實際上,那正好也是他們的計劃而已。
難怪那時候方師父說,紅衣女的背後有人,因爲她算不了這麼精準。
當時我還不太理解,現在已經完全捋清楚了,原來他們預判了我們的預判,且將計就計,還把我們打敗了。
燕雲閒傷到連電話都不能接,方師父的情況不會比他好多少,離開前一定是強撐着給我看的。
不然宋師伯一個修道的人,應該不會跟我一般計較,方希明也不會氣到要打死我。
掐住我脖子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鬆開。
方希明坐到旁邊的草叢裏,深夜暗淡的光,把他攏成了一個沉沉的黑團。
他的臉色冰冷肅穆,仿似雕塑。
靜默。
唯有風犀利的颳着。
天空越發暗沉。
天氣預報說,近來有雪。
應該很快就會下吧。
下山的時候,方希明走在我後面,腳步聲拖拖沓沓,好像散掉了渾身的力氣。
我也一樣,感覺風再大一點點,就能把我吹倒。
心思遊走到很遠的地方,悲涼又憤怒,還有沉沉的壓抑和無奈。
“林煜秋。”
後面的人叫我。
我慢慢回身。
他如果說明天要回青城山找方師父,我回去就幫他訂票。
方希明的乾裂的嘴一張一合,蹦出一句話:“你剛纔在套我的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