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希明應該是知道了,在這兒打擊我。
但一點也沒打擊到。
我顛着兩條散腿,抱着他的被子送進去。
小老弟仍然板着臉:“林煜秋,我不是原諒你了,也不是對你好,而是不想讓我師父難過……”
提起方師父,他的聲音哽了一下,把臉別到一邊,大力地抖着被子。
東屋的地方相對寬敞一些,神龕是靠裏的,書架在窗邊,一溜靠牆。
方希明的牀就靠一邊牆放,中間還能留出一張單人桌的位置。
他不耐煩地催我:“出去,看到你就來氣。”
我退到門口,跟他交待:“鋪好出來喫午飯啊。”
他沒應。
但飯菜上桌,他也來了。
飯桌上,任鵬給了我一份訓練計劃表。
手寫的,字跡如人,冷硬鋒利。
我目光掃到上面的時間點,碗裏的飯突然就成了苦的,一口也咽不下去。
從早上五點,到晚上九點,除了三餐各半個小時,其它時間全在訓練。
跑步,背牆蹲,仰臥起坐,平板撐,俯臥撐。
有的項目我聽了就心顫,什麼十字交叉跳步,負重越野,爬行,引體向上,單雙槓……
訓練表在我手裏抖了一下,聲音抖的更厲害:“任……任教練,這是不是、排的太滿了?而且單雙槓、我們這兒也沒有。”
“我已經訂過了,下午就會有人來安裝。”任鵬扒飯快,語速更快,“這是考慮到你體能不行,前期比較放鬆的訓練,後面會再排緊一點。”
我頭扣到桌子上:當我剛纔什麼也沒說。
下午,因爲要等人來安排單雙扛,沙袋包,還有木樁等,我暫時放假半天。
任鵬指揮着藍夾克叔叔在小樓與小院之間,搭一個棚子。
室內訓練場地。
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我將風雨不歇,苦練一百五十天,力爭讓自己成爲新一界格鬥女王。
“哼,就得有人把你收拾明白,讓你知道,這世界上不是誰都有義務對你好。”
方希明在我背後放冷話。
我僵硬轉身,看着他顛過院子,往東屋去,還是關心地問了句:“你腿怎樣,也挺疼的吧。”
他轉身瞪我,彷彿我揭了他的短。
快樂的時光,在晚飯後結束。
任鵬指着訓練表跟我說:“這些都是要下午做的,今天沒做,晚上少補一點好了。”
少補一點?
這一點,就是圍着院子爬行。
四肢着地,屁股擡高,不但要爬,還得爬快,爬夠五十圈。
我嚴重懷疑這位教練是靠折磨我取樂。
一圈之後,斜着栽疼的肩膀,撐着快斷的腰直起身子,開始反抗。
“這個訓練是練啥的?手和腳都趴在地上,根本就爬不動呀。”
任鵬扯了一下嘴角,把手裏的秒錶給我。
然後當着我的面,自己“啪”地往下一趴,腿長胳膊長,跟個大蜘蛛似地圍着院子,沿我剛纔的路線,快速爬了一圈。
用時十三秒。
我剛纔爬的時候,用了七分鐘,而且好幾次手腳不協調,臉和肩膀都栽到地上。
“鍛鍊四肢的協調和平衡,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
我捂住自個兒的臉。
“沒有就爬起來。”
下午的爬院子補完,還有晚上的仰臥起坐和俯臥撐。
我練完,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溼透,兩隻手掌在乾硬的地面上擦出血道。
這都不算啥,最重要的是腰。
跟折了一樣,彎下去伸不直,伸直就彎不下去。
往牀上一躺,人像死了,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時候,我聽到方希明的說話聲:“師父,您回到觀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