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鎮攥緊了手心裏那枚染了汗水的簪子，沒理會祁川，下了車。
看見丁二，祁鎮問了一句，“藥可送來了？”
“已從內務府取了，公主已經服了。”
“做的好，回去有賞。”
屋裏，燭光晦暗，雲珠一個小小的人兒就那麼靠坐在簡陋的木板牀上，背後靠着兩團衣服卷。
“太子殿下，可有眉目？”雲珠望向虛無之處，接着閉上了眼睛。
那枚簪子快要被祁鎮握斷了，“死了，人死了。”
“誰死了？吳語蓉死了？”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雲珠明顯看見祁鎮的身形顫動了一下。
祁鎮半天沒說話，半晌，上前將那枚簪子放在雲珠的牀前，“對不起！我沒能做到。”
“爲什麼？”問這句話的不是雲珠而是祁裕，“如此惡毒的做法，爲什麼太子殿下會放過她？”
“她的證據很完美，嫁禍給了身邊的丫鬟四月，四月撞柱而死，死無對證。”
祁裕指着祁鎮，怒斥道，“你這麼做，對得起雲珠嗎？今天，若你不是太子，我一定拔劍殺了你！昏官！”
“放肆！你懂什麼！吳語蓉若是死了，吳凜如的勢力會翻出什麼浪來你知道嗎？父皇到時候會如何難做！朝堂局勢會如何？你清楚嗎？”
“那就殺了，都殺了，南梁多他一個吳相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你——無知！”祁鎮眼睛裏滿是難堪，卻還是用餘光看了一眼雲珠的神色。
“好了！”雲珠吼了一句，剛垂下去的眸子裏噙滿了淚水。
“太子······哥哥，我上官雲珠就這麼招你的恨嗎？”這個問題困擾雲珠很久了。
“沒有，臭丫頭，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想要放過她·······”祁鎮急切地想要說清楚自己的想法，可當他對上雲珠的視線的時候，卻發現這件事情從頭至尾他做的都沒有轉圜的餘地。
“你還是放過她了不是嗎？”一滴淚從雲珠的眼眸中滑落，看的沈驚河心都震了一下，他第一次看見這個堅強的小女孩落淚。
“我——”
“算了，就如金嬪娘娘說的，我沒有皇家血脈，終究不是皇家的公主，我歸根結底，還是那個被你逼的跳了護城河的上官雲珠，比不上名動京城、才冠上京的吳大小姐，所以即便你明知道她是殺人兇手，還是會懼怕她身後的吳相，上官雲珠和吳語蓉，你選擇了後者。”
雲珠說話時的表情，冷靜的根本不像個孩子，而是一個歷經了風霜的成年人。
那整間屋子裏最稚嫩地臉，卻說着最令人痛心的話。
祁鎮的防線一下子破了，想要去捋一捋雲珠凌亂的額發，“我沒有，臭丫頭，我真的沒有，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現在就下旨去抓她，你怎麼樣都行，你別這樣子，我真的錯了。”
“太子哥哥，從此，我們真的是陌路了呢！”雲珠望着祁鎮的臉，笑了，那晏城的生死劫，再這一瞬間碎的連渣都不剩。
“臭丫頭·······”
“別再喊我臭丫頭了，你不配。”雲珠艱難地彎了手臂，手肘已經有些不自然的僵硬，那纖細手腕上繩子的捆痕清晰可見。
“我·······”
“太子殿下，不送，沈驚河，送客。”雲珠把臉別過去，不再看祁鎮。
丁二急的跺了下腳，跟着也出去了。
“雲珠，感覺如何？”祁川坐在牀邊，也解下了身上的袍子，“蓋着，彆着涼，這些時日，你定是也不想回宮對不對，三哥哥給你在上京買一座別苑如何？”
雲珠指了指祁裕，“七哥哥也要給雲珠買別苑，可是雲珠只想住第一樓。”
“第一樓？”祁川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驚河的身上，“是你騙走了我妹妹？”
“騙？在下不敢。”沈驚河客客氣氣地回答到，“全看殿下意思。”
“三哥哥，宮裏的事情，還是靠着三哥哥和七哥哥隱瞞，二位哥哥聰明，自然懂得雲珠的意思。”雲珠嘿嘿一笑，那半邊臉的腫也消散了許多。
祁川嘆了口氣，“罷了，三哥哥還要再上京城呆上一些時日，做些準備，有事情儘管找三哥哥。”
“三哥哥要去哪？”雲珠忙問。
沈驚河知禮的退下了，秋玲也拉着帆出去了。
“父皇命我去攻打回鶻國遺支，我還需準備些東西，不過你放心，你這件事，三哥哥定不會簡單的放過吳凜如一家，一定讓你得償所願。”
“三哥哥，可否多呆些日子？”
“你有事情需要三哥哥做？”
“雲珠想和三哥哥一起去北域，和三哥哥學習行軍打仗。”雲珠孑孓的目光看着祁川，祁川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想去北域？”
雲珠點點頭，“想去北域。”
北域王府從未有過女孩子，且北域嚴寒，不說宮裏那幾位捨不得，就雲珠這身子骨也不一定能忍受的了北域的環境。
“不行。”祁川還是拒絕了。
“爲什麼？這上京城雲珠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三哥哥就帶雲珠去北域吧！”
架不住雲珠央求，“你讓三哥哥想想。”
雲珠眼睛一轉，“三哥哥，雲珠可以有東西和你交換，三哥哥一定會同意的。”
祁川頓時來了興趣，“哦？什麼東西？”
雲珠勾了勾手指，悄悄地說道，“我有獨家的方子可以治你的病！”
祁川瞬間麻木了，這·······小丫頭居然知道！
那臉色尷尬到了極點，“你你你你你你你——”
“三哥哥可答應？”
“應應，容我想想辦法。”
“謝謝三哥哥，三哥哥慢走不送，記得到第一樓看我呀！”
祁川幾乎是捂着臉走的，祁裕不知發生了何事，雖有疑惑但還是不好意思問。
“七哥哥，長樂宮的一切就拜託給你啦！”
這個拜託來的突然，祁裕一想起那條叫豬寶的狗，身上的汗毛一下都立了起來，
“·······好好，我我先走了。”祁裕盤算着，明日去買兩條狗鍛鍊一下膽量。
屋子裏滿滿當當的人，一下子就都走的只剩下沈驚河、帆和秋玲，還有在後面撿藥渣的穆坤蟬。
“殿下，今日我們是否去客棧？”
雲珠指了指雙腿，“我動不了，你抱我？這回可是背不了了。”
帆和秋玲相互看了一眼，都沒說話。
誰知沈驚河眼睛笑的彎了起來，“好，我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