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岳父是崇禎 >第28章 放糧
    宗族是大明朝,繞不過去的一個坎。

    千百年來都是如此,背後沒有一個強大的宗族,想幹出點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堪比登天。

    多少在前線出生入死的名將,不怕敵人的刀槍加身,就怕自己人從背後捅過來的軟刀子。

    父子兩人,依依惜別。

    送走了老爹,周世顯又翻身上馬,往東直門方向看了看,他心中不免有些期待……終於,終於終於在東直門高大的城牆上,瞧見了宮女,侍衛簇擁下,一個嬌小苗條的小小身影。

    公主終究是來了,來送別。

    周世顯灑脫的揮了揮手,打馬離去。

    “駕!”

    快馬疾馳,追上了鳳威營大隊。

    鳳威營從東直門出京,再轉向南,很快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間,與京城暫時隔絕了一切聯繫。

    半個月後,崇禎十六年,八月初。

    周世顯率領鳳威營,經過了千里長途急行軍,進至懷慶府。

    懷慶府三戰之地,地處黃河北岸,過了黃河便是開封,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原本這裏駐紮着重兵,卻在滿清八旗的第五次入關中,打殘了,打廢了。

    如今,只能龜縮在城中苟延殘喘。

    這便是大明如今,在軍事上的窘迫。

    明軍在南線打的過流寇,卻打不死,除不盡,在北線又要面臨滿清八旗的重壓。故此,兩線作戰的明軍機動力量,在南線,北線之間疲於奔命,長期得不到休整,在無止境的戰爭中漸漸被消耗掉了。

    兩線作戰,自然是兵家大忌。

    朝局到了此時,順天府已經不適合作爲皇城,這是一頭豬都能明白的道理,崇禎難道不明白?

    遷都南京,是眼下唯一的選擇。

    這個道理崇禎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他被東林黨,被複社,被滿朝官員架在火上烤,動彈不得。

    東林黨,復社,自然是不希望崇禎帝去江南的,江南可是他們的大本營,繁華錦繡之地。

    若是崇禎帝去了江南這花花世界,那豈不是他們乾的那些齷齪事,都要被揪出來了?

    平時在江南花天酒地慣了,誰願意搬一尊大神去江南,壓在自己頭上?

    崇禎又是個死要面子的人,所以直到死,他也沒拉下臉遷都。

    所以崇禎臨死前終於想明白了,發出了那一聲悲鳴。

    “天下文官皆可殺!”

    這話可真是半點不假,可惜他明白的晚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害了他。

    河南,懷慶府,沁陽,距潼關已近在咫尺。

    大雨滂沱,鳳威營長途急行軍一千多裏,已是人困馬乏,就算人扛得住,馬匹也扛不住,只得在沁陽暫做休整。

    這一路走來,鳳威營剛出發時的精氣神,消磨了許多。

    從出了京開始,沿途可說是赤地千里,整村整村的大明百姓,就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是建虜乾的,建虜在大明腹地猖獗了整整一年,一年呀!

    凡建虜所過之處,就像是爬犁梳過了一般,人,畜,糧食,乃至於鐵器,菜刀,盡數被搜刮走了。

    整村整村的大明百姓,被帶到關外開荒種地,淪爲伺候主子的奴才,聽說山東那邊更慘……

    整個大明北方,以黃河爲界,除了幾座堅固的大城,大部分村鎮實際上已經淪爲無人區。

    人間地獄,莫過於此。

    這些廣袤的地區沒有糧食,兵員枯竭,連條狗都找不到。難怪李自成渡過黃河之後,可以長驅直入,一路狂飆突進到紫禁城。

    這個仗,還怎麼打?

    到了懷慶府,周世顯並未下令進城。

    他費勁苦心打造的這支精兵,是一隻近代馱馬化部隊,機動性雖不如滿清八旗,可還是比大順軍強的多。

    若是進了城,一旦遇到變故,被大順軍給堵在沁陽城內,到時候再想出來可就難了。

    “籲!”

    周世顯勒住戰馬,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往泥濘的官道兩旁看了看,前頭有一座關帝廟,大門緊閉。

    不遠處還有一座大農莊,可供全軍休息。

    半個月風餐露宿,他也有些疲了,喝道:“進去看看!”

    士卒紛紛翻身下馬,向關帝廟走了過去。

    “譁,譁!”

    厚底長靴踩在泥濘中,發出陣陣輕響,幾個身穿大紅鴛鴦戰襖的士卒,將緊閉的大門推開。

    猛然間,廟裏響起幾聲驚呼。

    士卒警覺,紛紛拔刀出鞘:“什麼人,出來!”

    放眼望去,鳳威營士卒呆了呆,足有上百人擠在關帝廟裏狹小的空間,多數是老幼婦孺,青壯者寥寥無幾,

    廟中婦孺,受了些驚嚇,猛然間哭泣聲響成一片。

    這亡國景象,如末日一般。

    推門的士卒一時手足無措,這是亡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大明的百姓亡國時,只能蜷縮在這狹小黑暗的空間裏,不知明天會怎樣。

    這一幕讓周世顯雙目微閉,一言不發,胸中憋悶的很。

    “咳咳。”

    廟裏響起女子,孩童的輕咳,啜泣聲。

    士卒跑了過來,低低道:“大人,您看?”

    周世顯下馬,整了整八瓣帽盔,他面色陰沉看不出表情,他身後,是一排排大雨中站姿筆挺,腰桿筆直的子弟兵。

    他們是鳳威營士卒,四個月前,他們也是災民中的一個。

    雨夜中,一時間只有雨點落下的聲音。

    周世顯低頭沉吟,他心中,便像是被鋼針刺中,這些百姓他自然想救,可救不得。

    他是野戰機動部隊,拖家帶口的如何打仗。

    正沉吟時,廟裏,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帶着一個姑娘家,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喲,軍爺。”

    老者滿是皺紋的臉上,賠着笑,行走間賠着小心,看上去就像一位大宅院的管家。

    老者像周世顯賠笑:“軍爺開恩,開恩。”

    說話間,老者將身後的姑娘,向前推了推,低頭不語的姑娘家,蒼白的小臉上還算鎮靜,卻難掩慌亂。

    這姑娘樣貌周正,年歲不大,讓他想起了未婚妻。

    老者訕笑起來:“軍爺,您看?”

    他將這姑娘推出來,獻給官兵,是想保一百多口人平安。

    雨夜無聲,死寂。

    周世顯覺得胸中憋悶,沉默着,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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