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污點清洗系統 >第九十章 陰謀(六)
    “不明白嗎?”小珂突然變得一本正經,還帶着一點帶有年代感的憂傷。

    “個人有個人的理解吧。只是這與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有何關係?”滕濟森不喜歡這個嘈雜的地方,只想快速切入正題,聊完回家。

    “那份報告裏說:這個弱抑制劑是可以控制結合數量的。如果人可以永生,那也可以控制在哪個時間開始永生。讓細胞無限分裂,或者增加細胞分裂的次數。這是這份報告的意義。”

    說完小珂看了一眼滕濟森,他彷彿還在理清關係。

    於是小珂接着說:“我想說的是,不管做這個試驗的人是誰,他在沒有見過受試者的情況下,可以做到這一步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但事實是,這不是我和我師父,也就是我的導師想要的答案,因爲這個答案對於我們,沒有什麼意義。

    如果我們從這個方面切入去研究。那我們也很快能得到這個答案,並且我們還能得到如何讓人迅速衰老的答案。但這對我們的受試者毫無意義。

    這是我師父私人出資的研究,也就是所有成員都是爲他而服務的。對於這些或許能造福人類也好,能讓某些人名揚天下也好的副產物,只要不是我們尋求的東西,我和我師父並不稀罕。

    我們並不是要服務人類,而是要服務我們的受試者。

    所以我還是謝謝你,對我說了這件事,因爲所有受試者的血樣都是我提供的。但我並不知道有這項研究的存在。雖然我不在乎這個專利的歸屬,但我在乎出賣我的人。”

    說完小珂雙眼瞪着聽得一臉懵的滕濟森,意思是問他明白了嗎?

    對方迴避了她的眼神,表示羞愧和畏縮。

    “好吧,你是什麼專業畢業?我儘量講的明白點。”小珂覺得無奈,以爲好不容易遇上個同專業的有顏有錢的男人,結果還是聊不起天來。這樣對比一下,覃秦的確可愛多了。

    “我不是不明白你們的研究,我是不明白你們的受試者是什麼樣的人以及他們需要的是什麼結果?那個所謂的弱抑制劑,只有那3個受試者纔有?”

    小珂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人類只是一羣不斷犯着相同錯誤的人,連生存的意義都還沒搞懂,憑什麼以爲長生會快樂?歷來追求長生的,都是有至高無上權柄的人,普通人爲何要追求這個,這一世受的苦還不夠多嗎?”

    滕濟森不明白,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爲何會有這樣的感悟。他甚至職業性的開始懷疑,這個女孩子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或許你不必如此執着於過去。”說出這句話後,他看清了小珂眼睛裏所暗藏的憤怒的情緒,“我很小的時候,突然之間全家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和妹妹。但她因此受了刺激,從此不再說話,精神狀態也不穩定。一開始我也,爲了某個目標鉚足了勁。後來到了皓城讀大學……”滕濟森說到此,竟不自覺的眼眶紅了,他只好假裝微笑,“我也是二醫大畢業的。在跟同學的相處中我漸漸明白,堅持讓我往上走的,並不是小時候的那個激進目的。是爲了自己能成爲更好的人,有能力保護自己所愛的人,那纔是我活下去的意義。而不是爲了已經不在的人,把自己推向深淵。

    所以你要學會放棄,那會讓你的心更自由。你會發現,曾經你很牴觸,很難接受的事情,會變得順其自然。”

    但小珂對他悲慘的身世不爲所動,新開了一罐啤酒大灌了一口說:“你是個可憐的人呢。可你知道你和我的區別是什麼嗎?你所經歷的,會讓別人覺得同情;而我所經歷的,會讓別人覺得可恨。”

    滕濟森笑着對小珂回答道,就像對他的那些病人一樣:“我雖然不知道你的過去,但你有你的優點。你很獨立,有思想,聰明,有底線,也能寬容他人的心。說明至少你有這一部分,是被世人所能接納的,怎麼會認爲他人都覺得你可恨呢?”

    直到這裏,小珂才明白,滕濟森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他內心平和,卻有一束柔和的光,可以救贖他人的光。今天先前試探他的以及故意調侃設計他的一切,讓小珂無地自容。她怎麼會不小心傷害了一個這麼好的人。

    “對不起。”

    小珂的這聲道歉,讓滕濟森茫然失措。

    何故要道歉?

    “我以爲你就是個找藉口來搭訕我的渣男,所以一路上對你都沒好臉色。而且……”小珂拿出手機,裏面全是這一路偷拍滕濟森的照片,“我還把我和你遇見的過程,拍給了我另一個朋友。”小珂此時一副求原諒的表情。

    更社死的是,給滕濟森看手機的時候,上面赫然顯示出覃秦剛發來的消息:“酒都不敢喝,慫貨。”

    滕濟森看了竟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小珂是個靈動可愛的女子。有性格那麼好的一面,爲什麼不展示於人前呢。反而要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還拒人於千里之外。

    他看到小珂能有豁達放肆的一面,竟爲她感到快樂。至少她活的沒有想象中的煎熬。

    “不必道歉。能有自己舒緩壓力的方式挺好。不過,偷拍我的照片確實過分了點。”滕濟森把手機還給小珂,但並沒有主動刪除小珂手機裏的照片。

    “是男朋友吧,剛纔那位?”

    小珂搖搖頭,說:“不是。你一點兒也不介意嗎?就拍了你那麼多醜照,還給別人看了。”她邊說,邊注意滕濟森的表情。

    他淡然的笑了笑說:“無妨。”

    這讓小珂一時語塞,心中有種莫名地出現一種不安的情緒。就像是被對方拿捏住了什麼把柄一樣,漸漸地開始恐慌和坐立不安起來。這種微小的變化,當然逃不過滕濟森的眼睛。

    “想彌補我一些東西?”

    “總要的嘛,不然就欠了你,我心裏不好受。”

    其實這不過是非常平常的事了,坦白告知又道了歉,換做平常人早就不把這當一回事了。而滕濟森這一問,只是對小珂的試探,他現在很想了解小珂是一個怎樣的人?

    “那你也讓我拍一張照片,我們就當兩清了,如何?”

    小珂覺得是個非常好的提議,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可滕濟森這個宅男給她拍的照片,不是醜就是不自然。她直接搶過手機,坐在滕濟森的旁邊,和他來了一個合照。

    然後滿意地給滕濟森看,說:“學會了嗎?自拍。”

    一個從上往下的45°角,小珂自己也很老派呢。

    “你開心就好。”滕濟森偷偷看了看身邊的小珂,心裏飄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悸動。

    興許是太久沒見到如此靈動的美人了吧。本想早些離去,結果卻覺得與她說話饒有興致。

    “其實你可以嘗試着,多信任些別人。”

    小珂以爲滕濟森是看出了什麼,才說的這句話。而他卻只是知道了,她可能有人格障礙。

    “我覺得,我們第一次見面,談不上‘信任’這個詞吧?”

    她果然很警惕。

    “我是說,從你的言語中能聽出,你並不信任那個幫你做試驗的人。否則他不會弄錯研究方向。”雖說陳昌明作爲一個臨牀醫生是差了一點,但科研能力算不上頂尖,但也不算敷衍。

    聽到這話,小珂又恢復到之前談論正事時的冷臉,跟剛纔的天真無邪判若兩人。

    “我說了,如果是研究的副產品的話,我和我師父不介意送人。總要有利可圖。纔會有人願意賣命,不是嗎?”

    “所以你沒告訴他實話。”果然是偏執型人格障礙,會迴避客觀事實,受到質疑時就會表現出攻擊性。缺乏幽默感,卻以取笑他人的醜態或悲劇爲樂。而這類人,通常不會尋求醫生的幫助。

    因爲他們對外的敵意,所以他們生來孤獨。

    滕濟森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職業病犯了,竟想要幫幫眼前這個女孩子。

    “是。其實這3位受試者中,其中一位與其他兩位有極大的不同,我想要的,是能找出這種不同在哪裏,如何導致的?但他們的區別,便是我不能說的祕密。”小珂用一種略帶藐視的眼神看了一眼滕濟森說,“發現不了,只能說明他蠢。就拿弱抑制劑來說,找到它並沒有什麼難的。難的是找到機體控制增加或減少它在端粒尾端結合的激發因素,就像血管內皮細胞、血小板、凝血因子,它們在我們的血管中和諧相處,但找到那個改變它們關係的‘激發點’比找到它們難得多。

    我不知道這麼說滕醫生能不能聽懂?”

    對他人的中性或善意的舉動歪曲,並採取敵意和藐視。太典型了。偏執型人格障礙會隨着年齡的增大而緩和,而滕濟森覺得身邊的這個人還在人格偏離的路上,一路狂奔。

    她的聰慧,就是她的助燃劑,她需要的是一個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理治療師。否則,一旦露怯,那個心理治療師之後的話,她便再聽不進了。

    於是滕濟森也決定強勢一次:“當然,這很淺顯易懂。剛纔我忘了說,我是精神病學碩士畢業。”

    聽到這句話,小珂的眼神中突然有了另一種光,歷盡坎坷後在絕路上的救贖之光。那束光芒也很小,非常不易被察覺。可那個轉變的過程,滕濟森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那恐怕我們要換一個話題了。”

    隨即小珂給滕濟森叫了一杯牛奶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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