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以前,許煦早就一口回絕她然後下車了,今天卻不厭其煩得聽着她在旁邊一遍又一遍地撒嬌。
“一路上街坊都看着,多難看啊。”
聽着沉晨花式的言語,他沉默不語,卻面帶微笑。曾經自己,怎麼就不明白,此刻也該是兩人之間彌足珍貴的時刻。而他之前,總將她看似無禮的要求駁回。
沉晨雙手握住他的右手,把她的腦袋放在握住的拳頭上,像是祈求的樣子說:“那你想抱着別人從街坊那兒經過嗎?”
沉晨以爲這次許煦該答應了吧,他竟還是微笑着搖頭。沉晨覺得這就有點得寸進尺了,她要開始翻臉了。
她將雙腿架在許煦身上不肯下來,試着將身體橫着移到他的身上。許煦沒有牴觸,沉晨明白這是他們在打情罵俏。
“我要公主抱,把我抱回你家門口。”沉晨摟住許煦的脖子,把頭蹭在他懷裏,故作柔弱,“我都受傷了,沒有力氣走回去,你把車停的那麼遠。”
許煦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你先讓我下車啊。”
沉晨依舊糾纏着不願鬆開,她還沒得到許煦的首肯。
“你這樣纏着我,我怎麼抱你下去啊。”許煦也是服了她,總是喜歡用很不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身上。明明可以輕鬆一點,卻總要弄得大家都很累,她還一臉賺了錢似的得意樣子。
其實也沒有多少路,車就停在許煦那排樓的前面。
他抱着沉晨,走在枝繁葉茂的香樟樹下,其實除了夜間來停車的零星路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兩邊樓房裏亮燈的街坊根本看不清兩人的容貌。只知那可能是對熱戀中的小情侶或者相伴十幾年的夫妻心血來潮互相討好的一幕,因爲兩人的臉上都掛着笑容。
原以爲許煦並不壯碩的身材用着並不容易出力的姿勢抱着沉晨走起來路來必定左搖右晃,卻沒想到他穩如泰山。
這出乎沉晨的意料,現在鬼醫也要求有強健的體魄了嗎?於是她又撓了許煦的癢癢。
“怎麼會有你這麼調皮的女人!你小時候肯定塞過人家煙囪。”許煦在身體扭捏地同時還要穩住力度實屬不易。所以他將沉晨輕輕的拋起一點,離了他身體一秒鐘又穩穩的接回。這可嚇死沉晨了。
我要被他拋到對面的臭水溝裏去了!
但她更怕得是她和許煦一起摔個大馬趴。這要是摔壞了外科醫生的手,她萬死難辭其咎。於是鬆開了原本摟住許煦脖子的雙臂。她就在空中騰空了那麼一瞬間。
回到他懷抱的瞬間,那雙臂承載得瞬時重量多了數倍,那原本柔軟彎曲的雙臂瞬間變得鋼鐵般堅硬與筆直,又在接到沉晨身體時又變回之前的鬆軟。
僅僅這一霎的變化沉晨感覺到了。但現在在路上她不想問許煦太多,終於可以安心地在某個人的懷抱中,在以天爲蓋地爲廬的時候,也能肆無忌憚地被寵愛一次。
“上樓梯了也要我抱?”
“啊我暈倒了。”沉晨直接假暈把頭靠在許煦的肩膀上,閉上雙眼裝死。
熟悉的套路。許煦二話沒說抱上了三樓,到門口直接將人給放下了。
他倆之間已經心照不宣了吧。
“你現在還抱着我就過分了啊。”
沉晨沒有說話,乖巧地讓到了側邊。
“你到底大半夜拉我來……”
沉晨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被許煦直直地按在牆上,被他因冷風吹得冰冷的脣吻住。
哪裏都是涼的,就連他們身側亮着的玄關的燈光,都是冰冷的藍色。
可漸漸地彼此都被熾熱的呼吸薰地微微發暖。
許煦難得主動,卻依舊是謹小慎微。雙脣輕輕磨動,還帶着一絲絲猶豫與隱忍,像是正在心底裏做着一個兩難的重大決定。
他或許是還沒有想好如何開口讓自己留下吧。
沉晨輕輕抱住了許煦的腰,他卻緊張的結束了這次纏綿。
“你有話要說?”
許煦低着頭,把手搭在沉晨的肩上,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皺着眉,欲言又止。
男人怎麼都這樣,有思想包袱。
“你不說我走了啊!”
許煦這纔將沉晨帶到了他們常常同牀共枕的房間,打開了那土不拉幾大紅色的衣櫥大門。
“你家密室門這麼不祕密啊?”沉晨看到驚呆了。那大紅瓦亮倒反光的衣櫥門一打開竟然是一個有窗還通風的小房間。她在許煦家帶了很多天,卻從未注意過。因爲她見過許煦打開過兩側的門,掛的是他的襯衫和西裝,還有一堆從小到大積攢起來T恤衫。
沉晨剛來蘆城的那幾天,傷口上的血總是會蹭髒裏面的內搭T恤或者襯衫,有天來的急,沒帶自己的衣服,讓許煦給條寬大點的。
結果許煦拿來一條全白收腰連沉晨這瘦小身材都穿不下的女式運動衫。沉晨當場就生氣了,一把扔在許煦的頭上說他在外面勾搭別的女人。她自己卻忘記了,她來蘆城都沒有一個星期。
而許煦很明確的與她說,與之前的女朋友分手才半年。
沉晨當時拿許煦出了氣後,就有點後悔。這麼小肚雞腸男人會不會不喜歡?結果許煦壓根兒就忘了這件女式運動衫是哪個女人的。瞬間把沉晨的愧疚之情轉化成了莫名的憤怒。掄着那件衣服對着空氣發貨,引得許煦對她側目。
哪兒來的神經病?他當時應該是這麼想的吧。
“這不是密室,這是我家的儲物間。”許煦回答的是何等的正經,“誰家密室還帶窗?”
那你在門口猶猶豫豫一副茲事體大的樣子就是爲了告訴我房間裏還有個小儲物間?
只見許煦不慌不忙的從儲物間中一個現代大浴缸裏往外搬着各種書、各種擺件、電器箱子等。
嗷,暗格肯定在這個浴缸的下面。
沉晨在他背後默默地等着,也不幫忙搭把手。許煦本想開口的,後來一想,算了本來就沒眼色的人,沒準還是自己搬的快。
不一會兒,許煦從浴缸的最底下搬出了一個斜放着的大概兩米長的木盒子。
沉晨站在遠處嗅了嗅味道,估計是常通風的關係,已經沒有明顯的木質香味了。只是這盒子的木材一看就很貴重,雖說肯定是有些年頭了,但許煦拿抹布輕輕地一擦,那些灰塵像沙漠中的細沙一樣,在盒面上順着坡道全滾了下來。兩三遍後,就像剛上完漆一般一塵不染。
“你這是什麼開山利器嗎?”沉晨站在許煦的身後一臉尷尬。這麼強的儀式感,總覺得開箱的時候會滿眼金光呢。
本應是要一番告白宣誓或者發表視死如歸的感言之後纔開箱的劇情,許煦直接就給翻開了。就像那盒子裏的東西與之後他要講的話都輕如鴻毛。
保存完好的御林軍刀!
沉晨記得在《御林軍刀考證》中曾言:“御林軍刀用以衝鋒陷陣,遠勝單刀及其它短兵。”是斬將搴旗的第一利器。
“《辛酉刀法》,疾速凌厲,身摧刀往,刀隨人轉,威不可擋。”許煦雙手直捶,站得筆直,突然間有了種肅殺之氣。
沉晨見勢瞬間出刀,對準頭顱顳側骨性最薄弱位置垂直一擊,被許煦側肘擋下。她迅速收刀,不經意地露出一個調皮的微笑,然後純當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你的刀?”
“我家的刀。”
沉晨這纔想起,那天她在許煦的電腦裏看到他那張練刀的照片。
看這把御林軍刀,全長大約170釐米,硃紅大漆柄,柄末端鑲嵌黃銅孔雀利爪雕飾,整整圍繞劍柄一整圈。刀鞘亦是同樣上等朱漆,頭尾鑲嵌得是大孔雀羽毛,首尾呼應。這是把母刀,應還有一把相配的龍紋刻父刀纔是。
“你祖上是戚家人?”
明朝抗倭名將戚繼光根據與倭人陸戰時的經驗改良之前作儀仗時才採用的御林軍刀之後。繡春刀從此屈居近戰搏擊之刃第二。御林軍刀相配其爲改良之後的獨創家傳刀法,可謂明朝武力值天花板。
師父說過,若遇拿此刀者一擊不中,不可戀戰,等下次機會。
“我不知道啊。”許煦輕描淡寫的就給了她回答。
沉晨還想聽聽此刀背後的歷史故事呢。畢竟能鑲鳳羽,一定不是普通兵卒的刀。
“想看看嗎?比之你的睡覺短刀,我這年代久遠的傳家寶價值如何?”
沉晨可不敢直接上手,萬一刀鞘已腐壞,自己這一上手全給瓦解了,這她可賠不起。
許煦見她猶豫,便用右手穩穩當當握起這把沉重的寶刀,退後兩步在沉晨面前耍了一圈才狠狠的將刀垂直立於地板上。這刀要再長一點,都快比許煦高了。
耍完酷後,許煦用審問般的口氣問沉晨:“你剛纔奪命一刀,算什麼?”然後看了看沉晨緊握着短刀的右手,在剛纔說話之際毫無鬆懈,於是繼續說:“這就是殺手的自我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