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伯家吵吵鬧鬧了好幾天,才終於明確了分家事宜。

    跟着每天都要去聽陸大伯家幾房人扯皮的陸老頭只覺得腦袋嗡嗡的,堪比一百隻鴨子在耳邊嘎嘎亂叫。

    每天回家臉色都臭得厲害,直到陸大伯家分完了家,他還沒緩過來。

    大梁沒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說法,分不分家全看各家自由,外人也不會說什麼。

    但陸大伯家分家,還真是讓村民們長見識了,單單是陸學文這些年花用掉的銀子,那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大房不想分家,畢竟陸學文是個吞金獸,二兒子從小就離了家,不親近不說還廢了手早被分出去了,還有個女兒這一兩年也得嫁出去了。

    若真分了家,大房兩口子得供養父母,還得供養兒子讀書,這不是辛苦不辛苦的事,而是能否有此能力的問題。

    而二房三房,早些年累死累活幫着供養陸學文,結果他得了何家的鋪子宅子,他們兩房不僅沒得好處,還得回村繼續辛苦種地供養住在鎮上的大房和父母。

    如今三房的三丫斷了腿,日後落了殘疾大約是癱了,家中更是爲此欠了不少銀子,偏陸學文依舊花錢如流水,甚至還要他們兩房繼續供養。

    不說薅羊毛了,便是羊皮都快薅走了,二房三房哪裏還願意再當冤大頭?

    二房三房聯手對付大房,就這麼吵吵嚷嚷了好幾天,才終於在族親、村長等人的見證下,簽訂了分家書。

    陸青竹看着陸三嫂,問道:“所以說,最後伯爺爺家的田地銀兩都是平均分成了三份?”

    陸三嫂可是站在門外,混在人羣裏將分家全過程都看在眼底的。

    “是啊,吵了幾天,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家裏就那麼點東西,還能怎麼分?”

    陸三嫂雖是這麼說的,但她自己也清楚,村裏分家,父母向來也是要佔一份的,最後哪家供養父母,哪家便得父母的這一份。

    “伯奶奶伯爺爺對大堂哥是真好。”

    都捨得將屬於他們養老的那一份棺材本讓出去。

    “所以說你伯爺爺伯奶奶是真傻,等他們老得不能動了,手裏沒點東西,靠什麼活下去?是靠你堂伯的良心,還是你堂哥的孝心?”

    陸青竹:“……”

    這話是真扎心啊,三嬸!

    但陸大伯他們的行爲倒也很容易理解,一般人還真的很難從沉沒成本中掙扎而出,畢竟付出了那麼多時間、精力、金錢,及時止損是很難做到的。

    “你爺爺……”陸三嫂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人,這才低聲說道:“你爺爺大概還是可憐你伯爺爺,想給他爭點傍身的田地,結果你伯爺爺還不領情,結果把老爺子氣得不輕,若不是族親們攔着,只怕扭頭就走了。”

    不涉及自家時,陸老頭對陸大伯這個親哥,還是有丁點憐憫之心的。

    畢竟一大把年紀了,兒孫不孝,日子過成那樣,陸老頭雖覺得是活該,但也挺可憐。

    尤其不想親哥日後喫不上飯的時候再上他的門,這纔會出口給陸大伯爭取,沒想到——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陸三嫂這些天一直在線喫瓜,就算這會已經喫瓜完畢,卻還是一副津津樂道的模樣,尤其陸青竹挺捧場,時不時搭上一句話,她就更有傾訴的古欠望了。

    *

    陸青竹第二日再去顧宅時,之前累積了厚厚一沓的課業和那封回信都已經不再書桌上,顯然已經被送走了。

    她仔細回想了下信中的內容,基本就是她的日常簡寫,沒什麼不能見人的,便掠過不想了。

    陸青竹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好,反而還覺得挺安逸。

    就這麼安逸了一個月,突然就有兩門親事發生在她身邊了。

    王四和同村的寡婦豆苗兒。

    以及陸大伯的長孫女大丫要嫁人了。

    陸青竹略微想了想,驚訝道:“我記得大丫姐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吧?”

    村裏十八還沒出嫁的姑娘,那都已經稱得上老姑娘了。

    “可不就十八了麼?學禮也十八了,二丫十六,學義十五,這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陸三嫂輕哼:“這都是陸學文在前面耽擱着,後面的弟弟妹妹纔沒法說親。”

    陸大嫂:“大丫是有些被耽擱了,其他幾個倒也還好。”

    “哪裏是被耽擱了,那是害了一輩子!大嫂你還不知道吧,大丫要嫁的那人都三十多了,沒兒子,就想娶個黃花大閨女生個帶把的!”

    “……”

    陸三嫂繼續透露:“那人給的彩禮多,大堂哥兩口子是想賣了女兒給兒子讀書用呢。”

    陸青竹再一次慶幸投了個好胎,若讓她生在陸大伯家,天天腳踢極品爺奶,拳打渣爹渣娘,這日子還怎麼過?

    不是一走了之,就是一家團滅了事。

    陸青竹忍不住打了顫,打散腦海中那可怕的畫面。

    “娘,我四舅成親,你得回去一趟吧?”

    陸大嫂點頭,“回,我們一家都去,都沾一沾你四舅的喜氣。”

    提起王四的親事,陸大嫂神色平靜,好像沒什麼期待。

    陸三嫂很是發散思維的想到某些事情,笑道:“等青松成親有了孩子,估摸着和青竹他四舅家的孩子差不了幾歲。”

    陸青竹麻了,這就是同齡不同輩的基本由來了。

    想到陸青松以後的孩子要管只大了幾歲的王四家孩子叫表舅表姨,陸青竹就格外同情——她自己是叫不出口的。

    陸青竹還挺期待去喫王四喜宴的,但在這之前,她再一次收到了顧星沉的信。

    陸青竹就:“……”無語了。

    明叔看着她,她看看信,再看看明叔,認命的說道:“回信我會放在書桌上的,明叔。”

    “呵呵,好啊。”明叔得了肯定,笑着離開。

    陸青竹呲牙,擰着眉頭拆了信,幾乎一目十行地看完。

    京城有很多好喫的,景色挺美。京城的事情還沒處理完,但是字寫得不錯,哪裏哪裏沒寫好要注意。某些人的腿斷就斷了,不用擔心。

    以及,繼續回信。

    “……”簡直令人頭禿!

    陸青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覺得寫信比寫論文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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