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吾兄,見字如晤。

    最近一切安好,風平浪靜。

    再寫幾句喫喝日常,練字日常——陸青竹看了看字數,感覺差不多了,再寫個結束語,落款。

    信箋折成紙船塞入信封,算是完成了回信任務。

    陸青竹只希望顧星沉太忙太忙沒時間給她寫信,或者乾脆快點回來,不用再寫信聯繫。

    否則未來的某一天,陸青竹真的懷疑她會因爲寫不出回信而頭禿。

    *

    夏天的太陽就是個大火爐,分明離得很遠,還是能感覺到炙熱的溫度。

    陸青竹盯着烈日走進院子時,就看到兄長們在打水仗,不僅光着腳,衣裳頭髮還都因爲打水仗而變得溼漉漉。若不是地面都是水,只怕他們這樣不穿鞋早被太陽炙熱烘烤後的石磚燙到腳丫子了。

    而三個妹妹就坐在廊檐下,腳邊放着水盆,手中拿着水瓢,時不時給哥哥們甩一瓢水過去。

    但兄長們只忙着內戰,完全沒理會妹妹們,更沒趁機潑水回去。

    這麼一看,倒還挺有當哥哥的模樣。

    就是太費水了——這可是人力擔回家的水。

    陸青竹艱難地躲過兄長們的戰鬥區域,走到廊下和妹妹們坐到了一起,問道:“怎麼沒去河裏玩水啊?”

    都是半大的少年了,河水也已經淹不過身高,危險性大不如從前,長輩們偶爾也允許他們下河玩水的。

    “不知道,就突然開始玩起來了。”青蘭也是茫然,說道:“奶奶說反正水也是哥哥們擡回來的,隨便怎麼玩吧。”

    陸青竹點頭,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好在陸青松他們也沒太過分,沒多久便停戰了,去小竹屋裏簡單洗澡後換了衣裳,披散着溼漉漉的頭髮就坐在院子裏等頭髮被晾乾。

    陸青竹想起什麼,走到陸青榆身邊坐下,輕聲問道:“四哥,你不想去念書嗎?”

    陸孫氏倒是和其他人商量過,同意陸青榆去念書,偏陸青榆說他不想去。

    陸青竹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不願意去,還是因爲擔心家中銀錢的問題。

    “嗯。”陸青榆點頭,笑道:“其實我沒想過要念書考秀才當官什麼的,我只是覺得每次練字時,感覺很舒服。”

    “我,可能只是喜歡書法吧。”

    陸青榆也不過才十一歲,真論起來就是個小學生,不確定也是正常的,但陸青竹又怕他以後大了真想念書了,卻被一堆瑣事牽絆。

    “喜歡書法,也可以多學一些知識吧?”陸青竹說道:“要不我拿幾本書回來,你就當抄書了,又能練字又能學習新的知識,一舉兩得?”

    “嗯,好啊。”陸青榆倒也不排斥,大楷小楷的書寫還是略微不同的。

    *

    王四雖然是個二婚,娶的也是個寡婦,但因爲李丫丫王家也憋着一口氣,確定了成親的日子後便一直準備着。

    王四成婚前一日,王家甚至還特意宰了頭大肥豬。

    陸大嫂陸大哥白天趕着去幫忙,晚上卻還是回了陸家村。

    第二日一早,又帶着穿戴整齊的三個兒女,一起回了孃家去喫王四的喜宴。

    陸青竹几乎是一年來一次王家,雖說是親外祖家,但其實感情很是生疏,好在王家上下都挺好相處,她倒也沒覺得哪裏不舒服。

    陸大嫂進門便跟着進了竈房去幫忙,陸大哥也被拉走去別處,只留下兄妹三個面面相覷。

    只是很快,便有個人高馬壯的少年來到兄妹三人面前,咧着嘴笑着道:“走吧,姑姑讓我帶你們出去轉一轉。”

    少年王大山,是大舅家的幼子,今年也有十六歲了,皮膚黝黑,面容憨厚,看着便有股親近感。

    “大山哥。”陸青松笑着喊人,語氣中透着熟稔,“你怎麼看着又黑了?”

    尤其是王大山臉頰上有輕微的脫皮跡象,還微微泛着紅,可見是被曬傷了。

    王大山好似習慣了,不甚在意的說道:“年年就這樣,沒辦法啦!可能我天生就黑,冬天也白不回來。”

    不像陸家人,夏天曬黑後,冬天捂一捂,來年春天就白回來了。

    “走吧,家裏現在亂糟糟忙得很,我帶你們去村裏轉一轉。”

    王大山這個年紀已經算得上一個大人了,而兄妹三個還是實打實的小孩子,因此王大山也只領着他們往村裏小孩子玩的地方去。

    丟沙包、踢毽子還有鬥牛,一大羣孩子三三兩兩玩得熱火朝天,卻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遠遠站在一邊,孤零零看着這樣熱鬧的場景。

    察覺到陸青竹在看誰後,王大山面上露出一抹厭色,“那是李丫丫的侄女。”

    陸青竹瞭然,如此倒也不難猜出她爲什麼會被同村的孩子孤立了。

    李丫丫做出那樣的事,孃家中的女孩必定是被連累最深的。

    她未必會是李丫丫那樣的人,但人們總是願意相信一脈相承這樣的道理,這就是所謂的原罪。

    一個人成爲了殺人犯,那大部分人們就會認爲他的兒子也會成爲罪犯,好似犯罪被刻入了基因後遺傳給了下一代。

    因爲李丫丫做的事,王家已經和李家沒了往來,而李家也因爲李丫丫在村裏舉步艱難,沒什麼人願意同李家來往。

    陸青松卻突然說道:“她姑姑做的錯事,她成了受害人,也很可憐。”

    陸青竹當然知道那個女孩子無辜,但他們身爲王家外孫,與李家的孩子天然就是對立面的。

    “即使可憐,那也是李丫丫造的孽。”陸青竹提醒陸青松,希望他不要因爲一時的憐憫給予別人微弱的希望。

    “是啊,青松。李家如今風評不好,可李丫丫母子走前可是給李家留了不少銀子。”

    村裏人說歸說,卻真的沒有對李家做什麼,只是不願意與李家孩子一起玩,讓自己孩子被帶壞而已。

    陸青松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陸青竹再去看時,李家那個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要不要鬥牛去?”王大山轉移話題,“我鬥牛可是沒輸過。”

    陸青松陸青柏欣然同意,將陸青竹塞去打沙包後便歡快的去鬥牛了。

    陸青竹就無語,翻了個大白眼,身形靈活地躲過沙包,很快也沉浸到遊戲的快樂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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