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賜有些疑惑,不知道皇上爲何詢問這類礦物,思索了下,便說道:“在京師東南不到百里,有個句容縣,那裏石灰石礦儲量豐富,一直以來都是石灰盛產之地。”
“句容嗎?”
朱允炆第一次聽聞這個名字,有現成的石灰石礦,還能製造出來,這已經是極好消息。
不過想想此時也應該有石灰窖了。
大名鼎鼎的于謙於少保,十六歲的時候就寫下了那首令人敬佩的《石灰吟》:
千錘萬鑿出深山,
烈火焚燒若等閒。
粉骨碎身渾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間。
按照大明的時間線,此時的于謙應該正躺在襁褓裏,哭着喊着要喫奶呢,滿打滿算,還不到一歲半。想想他十幾歲去逛街玩,都能看到石灰窖,沒道理在建文初年不存在石灰窖。
技術不是一天發展起來的,石灰窖也不是一兩年就擴散開來的。
既然句容有石灰窖,自己就沒必要去杭州吳山那地方找石灰礦,看望于謙小朋友了。
朱允炆滿意地笑了笑,說道:“句容那邊,一年可製備多少石灰,愛卿可知?”
鄭賜皺眉,思索了下,搖了搖頭,道:“皇上,這石灰雖是中藥,但畢竟算不得稀罕,用處也不甚多,臣只記得洪武二十九年時,其製備石灰大致五百石。”
“五百石?這麼少?”
朱允炆有些鬱悶。
是的,在古人眼裏,石灰是中藥,還是行走江湖之人的必備之物——金瘡藥。
你沒看錯,古代的很多金瘡藥,主要成分就是石灰……
《本草綱目》中記載:“石灰止血神品也,不可着水,着水即爛肉。”
看看,止血神品!
不服不行啊……
當然,石灰的作用還很多,不只是製造金瘡藥,還可以治療燙傷、疥癬、溼疹、痱子、疔瘡等。
所以,于謙那時候看到的石灰窖,很大可能,就是一藥材生產基地……
鄭賜看着朱允炆也鬱悶,石灰是一種藥,你還想一年製備多少去?
大明江山現在遊俠又不多,闖蕩江湖配金瘡藥的需求量那麼少,只靠藥鋪,能進多少石灰?
一年五百石,已經很多了,再多賣都賣不出去。
“石灰有大用,朕會安排人去句容探查,鄭愛卿多費心災民居所營造之事吧。”
朱允炆坐了下來,鄭賜見狀,便行禮退走。
“傳顧三審。”
朱允炆拿起了一份奏章,邊看邊吩咐道。
顧三審很快便入殿。
朱允炆詢問道:“陳瑄家產調查如何?這都幾日了,還沒盤查清楚?”
顧三審連忙拿出一份奏摺,稟告道:“皇上,陳瑄家產頗多,且涉及多地,僅京師一地,陳瑄便置辦宅院達二十七座,蓄養假子超過三百人,除京師,杭州、蘇州、乃至北平府,皆有陳瑄宅院、商鋪。”
“三百假子?如此說,他不止貪,還有二心了?”
朱允炆放下手中的奏摺,看了一樣雙喜,雙喜接過顧三審的奏摺,轉呈給朱允炆。
所謂假子,那就是義子,陳瑄這是想當很多人的爹啊。
朱允炆展開奏章,仔細看了看,眼神陰寒起來,道:“二百二十五萬銀兩,呵,好一個水師總兵啊,朝廷爲了一個工程,也只能拿出二十萬兩,他倒是厲害。”
水運走私,確實利大,加上水師大船、海船多,時不時便需要去一趟廣州,再去一趟山東、遼東等地方,轉手交易,無論是自己幹,還是交給商人幹,都少不了利。
二百多萬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當然,相對於前輩郭桓的一千二百多萬兩還是差了好幾個等次。
但對於朱允炆而言,這可是登基以來遇到的第一大貪官。
二百二十五萬兩,只是現金,這還沒計算陳瑄府中物件、地契、商鋪、貨物等價值。
“盤點清楚之後,所有銀錢,遞送戶部,造冊入庫,不可缺少,若有人伸了手,那就把手留下。”
朱允炆冷厲地說道。
顧三審連忙保證。
朱允炆微微點了點頭,道:“朕需要你安排人去一趟句容,整合那裏的石灰礦,讓石灰礦生產的越多越好,朝廷一律購置。你可有合適人選?”
顧三審想了下,回道:“皇上,千戶郭綱乃是句容人,對當地熟悉的很,可擔此重任。”
“好,那便讓他去吧,告訴他,朕要的是各大石灰窯聯合起來,一起做大,而不是吞併爲一家,不可損百姓與商人之本!”
朱允炆囑託道。
“請皇上放心。”
顧三審說着,笑着說了句:“皇上,臣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朱允炆皺了皺眉。
顧三審稟告道:“皇上,句容宗族中,有兩大姓氏,分爲郭、駱。”
“駱?”
朱允炆看着顧三審,目光微微一閃,說道:“駱才人也是句容人?”
顧三審道:“據安全局調查,駱家因牽連到藍玉案,家破人亡,但其還有一位大伯與一位叔叔在世,尚有幾位堂親,且駱才人祖母便爲句容城中郭氏一脈。”
“如此說來,那千戶郭綱,也與駱才人有幾分親戚關係了?”
朱允炆笑了笑,問道。
顧三審肅然回道:“臣調查過,郭綱一脈與駱才人母系一脈,只是旁親,並無多少瓜葛,若是深究的話,最多是遠親。”
朱允炆擡了擡手,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讓郭綱準備一二吧,至於出京時間,朕另行安排。”
“遵旨。”
顧三審行禮離開。
朱允炆處理好政務,便去了承乾宮。
駱顏兒正在造冊,統算七月份所生產的醫用紗布,求算所得利,見朱允炆來了,便忙放下毛筆,起身迎禮。
朱允炆上前攙起駱顏兒,便牽着她的手,走到了桌案旁,讓駱顏兒坐下,道:“這貨物盤點最是麻煩,才人辛苦。”
駱顏兒不敢坐,哪裏有皇上站着自己坐着的道理,逾禮太過,便站在一旁陪着朱允炆,道:“相比皇上操勞,臣妾如何都不敢稱辛苦。”
朱允炆拿起賬冊,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