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傅暖冷着臉走進破舊的樓道。
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從車上拿出一個黑箱子,跟着她後面幾米處慢慢的走。
屋子裏,中年女人正在給牀上的老人翻身,見到傅暖,她急忙擦乾淨手給他們倒水。
“沈小姐,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傅暖沒回答,道:“明天,在3009病房的中藥裏換一味藥,這是報酬。”
聞言,西裝男人把箱子打開放在桌子上,裏面是紅花花的鈔票。
女人侷促的收回視線,低聲道:“您說過,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那年我……”
“你父親需要最好的護理,你老公的賭債也該還了吧?還有你兒子,聽說高考考得不好,想要復讀?”
女人頭垂的更低了,“我…我們科室接觸不到……”
“會有人幫你。”
傅暖起身,“周醫生,你活得太苦了,就算不爲你父親,不爲你老公,甚至不爲你自己,你也該爲兒子考慮考慮吧?還是說你想讓他和你一樣,爛在泥裏?”
女人僵在原地,半晌,才氣若遊絲的說了一句‘好’。
傅暖笑笑:“那就合作愉快。”
他們剛走,女人就支撐不住的跌倒在地,一張臉木木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情緒。
牀上的老人‘咴兒咴兒’的喘着粗氣,似乎是在問她怎麼了。
女人苦笑一聲,“爸,五年前我給一個女孩兒換藥,害她神情恍惚跌下了樓,現在,又要去害另一個人了。”
樓下,西裝男人爲傅暖打開車門,自己也跟着坐了進去。
他一邊敲方向盤,一邊於心不忍道:“只是一個妓子,傅總對她沒有絲毫情意,您何必……”
傅暖冷笑道:“哥哥不會愛她,可是宗湛不一樣,他對這個女人的關注度容忍度都太高了。”
“可是…宗湛和傅總不一樣,萬一被他發現您換了宋虞的藥,恐怕不會輕易罷休。”
傅暖笑了笑:“他有把柄在我手上,我能讓他跟我訂婚,就能讓他跟我結婚。”
男人還要再勸,被傅暖一瞪,嘆着氣啓動了車子,只不過眼裏依舊滿滿的擔憂和不忍。
——
傅暖走後,幾個小護士閒來無事,就來找雪稚聊天。
雪稚還妄想着套套近乎多拿點水果喫,便沒有拒絕。
有個小護士問:“宋姐,宗先生有沒有哥哥弟弟小叔叔小舅舅什麼的?你看我們能不能有這個福氣要個微信?”
雪稚笑道:“這些大概都沒有,我不是很清楚他的家庭成員。”
“哎,果然好男人都是稀缺動物,輪不到我們,那姐姐你跟宗先生是怎麼認識的?你們好恩愛啊!”
恩愛?從哪看出來的?
雪稚含糊的說了句‘一見鍾情’便轉移了話題。
她根本不知道宗湛是怎麼和宋虞搞在一起的,現在也仍然搞不懂宗湛到底對她是什麼心思。
小護士還要再問,這時候,護士站傳來護士長的吼聲,小姑娘們一鬨而散,全都跑了。
等她們都離開後,雪稚才懶散的躺回病牀,剛躺下沒一會兒,牀頭櫃上的手機便響起。
是老彭。
總是鬼鬼祟祟的聲音響起:“宋大姐,你旁邊有人嗎?”
“沒有,查到我哥在哪了嗎?”
“那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麼?想讓我表揚你的無能?”
“瞧你說的,我這不是給你出謀劃策來了嗎?宗先生不是京城本地地頭蛇嗎?你讓他給你找不就行了?”
頓了頓,老彭又道:“你的色相又不值錢,多賣幾斤他沒準就答應了呢?”
雪稚仔細想了想,覺得不行。
而且眼下她最奇怪的是傅暖的轉變。
傅暖一開始看見她時的驚慌和方寸大亂,眼下都消失不見了。
這不是個好兆頭。
她簡單的把今天的事給老彭說了一嘴,老彭聽完後沉默好大一會才道:“可能是真的想撮合你和傅總吧,畢竟是親哥哥,她估計也不忍心看他孤獨終老。”
雪稚嗤笑一聲,囑咐幾句後就掛了電話。
傅暖巴不得她哥永遠娶不上媳婦,巴不得她哥生生世世只疼她這個妹妹。
她肯定另有圖謀。
——
中午宗湛沒來,他那個叫周賀的祕書送來了很大一個食盒,雪稚打開一看,白花花綠油油,毫無食慾。
周賀道:“他說你只能喫清淡的,我說要買一點肉給你喫,他說護士看見了會罵他。”
雪稚無語:“可是他現在沒來,護士不會罵他,周祕書,你偷偷給我點個人喫的外賣吧?”
周賀疑惑:“你自己不會點?”
“……”
她沒錢。
周賀皺着眉看了一會兒她窘迫的表情,恍然大悟道:“你沒錢?”
雪稚乖乖點頭:“現金還是有一點的,但是手機上只有幾十塊錢了。”
不說不知道,一說出口她才覺得驚訝——就這麼點錢,她竟然堅強的活到了現在。
周賀大概也覺得窮成她這樣的人十分罕見,嘖嘖稱奇大半天,拿出手機給她點了肉粥和紅糖卷。
然後問:“你沒告訴過宗湛你沒錢嗎?他沒給你嗎?他這麼摳嗎?他還要不要面子?”
一連串兒問題問下來,雪稚只聽出一個意思:宗湛憑什麼不給你錢。
可是宗湛又憑什麼給她錢呢?
雪稚搖搖頭,道:“我有工資的,周祕書,外賣錢我會還你的。”
周賀同情的扯了扯嘴角,“不用,我挺有錢,你自己留着花吧。”
這時候,小護士拿着一袋黑乎乎的中藥走進來,等雪稚苦着臉喝完了,又哄孩子似得遞給她兩個草莓。
周賀掃了一眼中藥袋子,“這是什麼藥?”
小護士笑道:“調理腸胃的。”
周賀點點頭,沒說什麼。
小護士還挺喜歡給這間VIP病房送藥的,回到護士站後,迅速和姐妹分享了新的八卦:“宋姐房間裏又來一個帥哥,看上去像是斯文敗類型……”
“是誰?”有人打斷她,“宋姐沒嫌中藥苦吧?”
小護士擡眼去看,發現是新來的實習生,就道:“可能是宗先生的祕書吧,昨天晚上也來過,聽說他們這種人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呢!”
姑娘們頭湊頭嘰嘰喳喳的說起話,都沒看見剛纔那個齊耳短髮實習生驟然變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