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個客廳,只能聽見程開雲細細的說話聲,雪稚趁她扭頭和程見曜說話的空隙,偷偷戳了一下宗湛的後腰。
宗湛神色不動,面無表情:“他老看你是吧?我看見了。”
剛剛程見曜從後門進來,表情看上去很正常,說話也很正常,就是眼神不太正常。
一直盯着雪稚看不說,目光還極爲複雜。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是透過雪稚,在看另一個人嗎?
可‘宋虞’這個身份,確確實實無父無母沒錯。
哪怕他虛構了山村,虛構了宋鵬,虛構了‘宋虞’的大部分身世,她也的確是孤零零一個人。
不該,也不會認識程見曜這樣的人。
宗湛眉眼陰沉下來,二話不說直接起身說告辭。
程開雲驚訝的看向他:“怎麼了?怎麼突然要走?”
宗湛面色懨懨,說話毫不留情:“你哥的眼神讓我有點手癢,不走留下來打架嗎?”
他握住雪稚的手,在程見曜眼前晃了晃,“一會兒我跟你單獨談談。”
程見曜笑容不變:“只是多看了幾眼而已,實不相瞞,宋小姐和我一個朋友長得很像。”
他從進門起就看出來了,一一根本不認識,或者說根本不記得他。
當然了,雖然聲音、體型,甚至眉眼都一樣,但缺了那塊兒胎記,他也不確定這位宋小姐和一一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也許只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呢?
他笑着拍拍宗湛的肩膀,滿懷歉意道:“是我不禮貌在先,一會兒我自罰三杯,宋小姐確實和我的朋友很像,不過我那位朋友是位男士,不知道宋小姐認不認識?”
男士?
還和宋虞長得很像……難道是宋鵬?
老彭說過他長得還不錯來着。
雪稚半個身子躲在宗湛身後,怯生生的問:“請問你那位朋友貴姓?”
程見曜笑道:“姓宋。”
果然是宋鵬嗎?
雪稚心中一陣古怪,剛要開口問,就聽見程見曜說:“也是榮城人士,叫宋雪攸,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
宋……宋雪攸?!
這個名字已經太久沒有出現在她耳邊了,自從哥哥失蹤,除了周舒然和家裏幾個叔伯,就沒有人和她提起過這個名字。
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聽到了哥哥的名字。
哥哥爲什麼會認識程見曜?
他現在在京城嗎?
雪稚有很多問題要問,更想立刻奔向哥哥。
可她現在是宋虞。
宋虞根本不認識宋雪攸。
強忍下內心翻滾的痛苦,雪稚顫着嗓子道:“不認識。”
“這樣啊,其實仔細看看你們也只有鼻子長得很像,雪攸的眼睛很平順,不如宋小姐活潑。”
程見曜笑着終結了這個話題,他不是傻子,自然看的見‘宋雪攸’三個字一出口時,這位宋小姐顫抖的身體。
她和宋雪攸是什麼關係?
不過他答應過宋雪攸,不會去榮城查探,答應了,自然就會做到。
程見曜見他們沒有執意離去的意思,便識趣的去吩咐廚房做午飯,因此,也忽略了宗湛在他轉身後,瞬間變得晦暗的目光。
這次也看到了很多有趣的反應呢。
程開雲愉悅的端來一盤車釐子,對於把宋虞叫來這個決定,愈發感到滿意。
大家各懷鬼胎,一頓飯喫的壓抑無比,雪稚記掛着哥哥的事,準備一會兒從程開雲那裏打探一下消息,因此沒喫多少東西。
喫好飯,雪稚就和程開雲躲進了房間說悄悄話,宗湛沒有跟上去,而是去院子裏點了根菸。
程見曜跟着出來,虛靠在他身側的欄杆上。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沉默着抽完一根菸,這才進入話題。
程見曜先開口:“聽雲兒說,這位宋小姐是你騙來的?”
縱使他說得這麼直接,宗湛也沒什麼表情,嗓音懶懶的:“你們兄妹倆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那是當然。”哪怕宋小姐和一一長得很像,他也不會因爲這件事去得罪宗湛,宗湛和他任何一個競爭對手都不一樣,都說無奸不商,大家有時候可能不講道理,但總的來說,還是講道理的時候多。
但宗湛不一樣,他覺得可以,那就可以,他覺得不行,那就不行。
他不會跟你講道理。
程見曜摸了摸鼻子,復而又道:“你在榮城呆了這麼久,認不認識宋雪攸?他家世應該不錯。”
宗湛舔了舔牙尖兒,上下掃了他幾眼,眼中的不耐煩簡直是明晃晃擺給程見曜看的。
程見曜頓時有些尷尬:“是我多嘴了……”
“認識。”
宗湛冷冰冰的開口:“榮城宋家的大少爺,怎麼,程總對他很感興趣?”
程見曜失笑:“我和他也算是朋友,只不過很長時間沒有他的消息,有點擔心罷了。”
“他失蹤很長時間了。”宗湛又點了根菸,“他那部分家產,現在在傅氏手裏。”
“哦?”傅氏程見曜有所耳聞,傅氏傅雲疏白手起家,能在大集團雲集的榮城殺出一條血路,這人很不簡單,
但他不太關注八卦新聞,否則就會知道傅雲疏就是宗湛的前大舅哥。
宗湛吐出一口煙,突然發問:“宋虞和誰長得很像?”
不可能是宋雪攸。
他們雖然是兄妹,但還不至於到一眼就讓人覺得長相相似的地步。
更別提雪稚現在用的是宋虞的殼子,相似度再打折扣,平常人看了不可能認爲她和宋雪攸有關係。
程見曜驚訝的挑眉,不大會兒,就笑着聳了聳肩:“小少爺真是慧眼如炬,沒錯,我瞎說的,我就認識一個姓宋的,情急之下就說了他的名字。”
宗湛‘哼’了一聲,看向他的目光裏已經不僅僅是不耐煩。
而是狠戾:“你透過她,在看誰?”
“一箇舊友罷了。”
程見曜也收了笑容:“我替宗總保守祕密,也保證不會對你們的感情造成損害,這樣可以嗎?”
他和宗湛兇狠的眼睛對視,緩緩道:“宗總,人要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