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稚回到酒店,剛想去活動活動手腳,就聽見包裏的手機在響。
她沒什麼心情接電話,尤其對方還是一個陌生電話。
可對方似乎很閒,耐心也足得很,她掛掉一次他就打第二次,一副打不通電話誓不罷休的模樣。
雪稚蹙着眉點了接通,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撥錯號的大傻瓜這麼有毅力!
但聽筒裏傳來的熟悉聲音,讓她的憤怒一消而散。
“宋小姐,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空和我見一面呢?”
成熟男人特有的渾厚嗓音,是程見曜。
他爲什麼要約她見面?
雪稚心有疑慮,但沒有退縮,淡淡道:“現在就可以,宗湛回家了,不在。”
聞言,程見曜低笑了一聲:“我不是想瞞着他。”
“那您剛纔在程公館就把話說完了,何必再約時間。”雪稚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從一個謎團,步入了一個更大的謎團。
程見曜似乎也不想和她交流太多,約定好在酒店餐廳的角落裏見面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在去赴約之前,雪稚預想了很多情況,但根本沒想到程見曜會問她過去幾年都在幹什麼。
這種話題過於私密,就算雪稚知道,也不可能說。
她幾乎是立刻就變得警惕起來,“程總這是什麼意思?”
“別緊張,我只是覺得你和我一個故人長得真的很像。”程見曜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給她看。
只是眼角餘光瞥了一下,雪稚就知道上面和程見曜並肩站着的,是她的哥哥。
宋雪攸。
哥哥……
一天之內兩次提起宋雪攸,程見曜的情緒始終平穩,他像是看不見雪稚努力忍耐着的痛苦一般,自顧說起了他和宋雪攸相識的經過。
雪稚知道她此時應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因爲沒有人會想聽一個不算熟的人,和一個陌生人的交友過程。
可那是她的哥哥。
她沒辦法拒絕這些得來不易的信息,因此只是沉默的聽着。
“那年我在馬場選馬,當時有一匹性子很烈的達雷阿拉伯馬,贏得過很多比賽,性情高傲,從不屈服於人,我想馴服它,甚至已經準備好馬鞍,就等着上馬,這時候助理說有一個奇奇怪怪的男人想要見我。”
雪稚敏感的豎起了耳朵。
程見曜勾了勾嘴角,繼續道:“他一身袈裟,頭上的結疤還帶着絲絲黑意,像是剛剛點的,生意人多少都有些迷信,我就讓助理把他請了進來,他態度很溫和,但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客氣,他說我上了馬會有災禍。”
“我不是不相信他,但那匹馬我期待了半年,好不容易纔花大價錢買下來,我太想馴服它,所以沒有聽,讓人客客氣氣的把他送出去了。”
程見曜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肋骨位置,笑容中帶有一絲無奈:“那一次,我跌斷了三根肋骨。”
雪稚靜靜地聽着,沒有接話。
他也不在意,收回手道:“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烈馬馴服起來總會發生意外,不難猜,所以我依舊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雪攸半個月之後來到我的病房,提醒我下午三點不要去樓下花園曬太陽。”
“車停之後,孃家人和婆家人打了起來,不小心碰到了路過的行人,行人手裏提着保溫盒,裏面的排骨湯灑到地上,又滑到了一個擡擔架的護士,護士手裏一鬆,擔架沒拿穩,孕婦被顛了一下,發出了痛苦的嚎叫,引得周圍幾個病人都去看熱鬧,當時我就坐在他們中間,有幾個人走得太急,差點沒撞上花園裏除草的機器……”
“所以你又被機器砸到了?”
鋪墊這麼久,巧合那麼多,確實能讓他對哥哥徹底信服。
程見曜苦笑一聲,唏噓道:“不,我花粉過敏,被風吹來的幾片花瓣捂住了鼻子,當晚打了四個多小時噴嚏,用力過度,牽扯到肋骨,又重新加固了一遍。”
雪稚:“……”
那之前鋪墊的那些事情,有必要嗎?
似是察覺到她的無語,程見曜溫聲道:“之後我就很信任雪攸,他也幫我處理了很多麻煩,但是他不要報酬,來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也十分瀟灑,只跟我說了一聲再見就消失了,此後七年,我沒有他任何消息。”
這段話包含的信息太多,雪稚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哥哥費這麼大力氣接近程見曜,不計回報的幫他那麼多,最後卻拍拍屁股走了?
爲什麼?
他是心善,但也沒必要謊稱失蹤,來幫程見曜。
而且程見曜說的是‘七年’。
哥哥恰巧就失蹤了七年。
她聽到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問程見曜:“你知道他最後去了哪裏嗎?”
“我沒有問。”
其實就算是他問了,宋雪攸也未必會說。
對於這段經歷,程見曜至今提起來仍舊覺得奇妙。
尤其是七年之後,他遇到了一個身懷祕密,且與宋雪攸關係密切的女人。
這個女人又恰巧和他早逝的未婚妻,長得極爲相似。
佛家最講因果,這讓程見曜不得不懷疑,宋雪攸那些不求回報的幫助,其實就是爲了七年之後的這一刻,他能心領神會的幫一幫這個叫宋虞的女人。
而事實上,他確實會幫。
哪怕沒有宋雪攸這一茬兒,事關未婚妻,他也不會冷眼旁觀。
該說的話說完了,程見曜不準備久留,畢竟還有一個護食的宗湛在虎視眈眈,他還沒頭鐵到在宗湛眼皮子底下搶人。
他起身告辭,“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宋小姐,是否真的和我的朋友不相識,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的話,麻煩告訴我一聲,雪攸幫我良多,我不想欠他。”
雪稚當然說不認識,不知道,不好意思。
程見曜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點點頭,客氣道:“以後如果有用的上的地方,儘管支使我,你是雲兒的朋友,又和雪攸長得這般像,能力範圍之內,我會幫你的。”
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