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標準且熟悉的德語傳來，武官波爾聽聞這番話，頓時眉宇緊皺，餘光忽然瞥到拉貝投來的眼神，沉思一番，立馬懂了意思。
“我方會絕對保密你的個人信息，但如果Y型裝甲鋼配方泄露，我方同樣會向第三方泄露你的個人信息，例如日本人。”波爾雙眼看向餘華，注視着那雙猶如星辰般散發光輝的眼眸，正聲道：“這是反制手段，餘華先生。”
“波爾先生，看來我們雙方在保密這點上有着高度的認可，我支持貴方擁有反制手段，這會讓我們的交易更加融洽，不是嗎？”
待波爾話音落下，餘華並未動怒，反而露出一抹笑容：“貴方不會向日本人泄露我的個人信息，我不會向英國人泄露Y型裝甲鋼。”
互相具備威脅對方的手段，如此一來，交易纔會真正意義上的‘平等’。
波爾笑了起來：“的確如此，這是顯而易見的，餘。”
對於交易保密的需求，雙方不約而同達成一致。
“餘，你還有什麼條件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按照這些條件擬定協議。”這時，拉貝目光投向餘華，說道。
“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餘華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兩人。
“請講。”拉貝擡了擡手，示意道。
聽到最後一個要求，波爾面容嚴肅，背脊挺直，洗耳恭聽，在交易談判之中，對方最後一個要求往往是最難的。
“這場交易本質上是我需要貴方的機械設備，而不是貴方需要我研製的Y型裝甲鋼，我們能夠坐在這裏，完全是因爲拉貝先生前前後後的努力，波爾先生，我以Y型裝甲鋼發明者的身份，要求拉貝先生享有我所研製的Y型裝甲鋼10%總收益。”
餘華面容同樣嚴肅且鄭重，看了一眼拉貝，注意力直接放到武官波爾身上：“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也是最關鍵的一個要求，這個條件必須以書面形式寫入協議，予以生效，如果貴方不答應，這次交易我只能說一聲抱歉。”
言語格外嚴肅，蘊含餘華強烈的個人意志和情緒。
拉貝，享有Y型裝甲鋼10%總收益。——
我不管你們得到Y型裝甲鋼配方和生產工藝技術之後的利益如何分配，反正，約翰·拉貝，這位德國人必須享有10%總收益。
歷史上，被譽爲‘中華的辛德勒’的拉貝先生，二戰爆發後不得不返回國內，由於在南京城從日本人手中拯救了中華二十五萬人，這一行爲導致拉貝受到調查和排擠，最終家庭生活極其困難。
拉貝一家住在面積僅有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裏，每天孩子只能煮菜湯，大人啃乾麪包，物質生活極其匱乏，全家一度瀕臨餓斃。
這位拯救二十五萬中華人的無冕英雄，不應當有如此遭遇。
聽到餘華的話，拉貝頓時愣住，有些懵逼，完全沒想到餘華對自己的承諾，竟然會放到最後一個要求，最關鍵的是，如果這個要求不達成，那麼整個交易將會宣佈取消。
懵逼。
不可思議。
還有一絲感動。
拉貝雙眼注視着餘華，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如何言語，出於長輩的身份，他想要出言拒絕，但出於商人和整個家庭的支柱，自己做不到拒絕。
Y型裝甲鋼10%總收益，可以讓一家人過上極其富裕的生活。
拉貝沒想到這位僅僅見過一面的中華學生，竟然會爲了自己冒險，付出如此之多。
“拉貝享有Y型裝甲鋼10%總收益，餘華先生，最後一個要求就是這些嗎？”
房屋內氣氛略微凝固，背脊挺直的波爾聽完最後一個要求，沒有去看坐在旁邊的拉貝，閉上雙眼，腦海高速思索，過了一秒，雙目睜開透出一抹光彩，凝望餘華。
“是。”餘華毫不猶豫的肯定道。
“我代表軍隊和德意志答應這個要求。”武官波爾鏗鏘有力的說道。
毫無疑問，Y型裝甲鋼10%總收益是一塊極其誘人且豐厚的蛋糕，但不答應這個要求，己方就無法進行交易，獲得Y型裝甲鋼。
與其糾結蛋糕的劃分，還不如當機立斷，直接答應。
得到波爾這句話，餘華露出滿意且舒心的微笑，站了起來，朝着兩人伸出右手：“拉貝先生，波爾先生，我想我們可以擬定協議了。”
“餘華，謝謝。”拉貝心中感動，看着這位意氣風發透出自信色彩的中華學生，輕聲道謝。
兩人右手握在一起，隨即鬆開。
“這是我應該做的，拉貝先生，感謝您所做的一切。”餘華微笑，言語溫和且自然，一語雙關，反過來道謝。
謝謝。
真的謝謝您爲整個交易而付出的努力，以及未來南京城內付出的努力。
感受到餘華不同尋常的道謝，拉貝沒有言語，心中卻有些疑惑。
“餘華先生，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對我們有善意的中華人，也是一名忠誠的愛國者，我喜歡你的做事風格，如果有機會，邀請你來紐倫堡做客。”波爾主動向餘華伸出右手，嚴肅道。
餘華伸出右手同波爾握在一起：“謝謝您的誇讚，波爾先生。”
交談結束，接下來由拉貝開始擬定交易協議，一式兩份。
約莫一個小時後，餘華和波爾互相坐在客廳上，餘華手握鋼筆，在手持照相機的拉貝面前，於交易協議上莊重寫下姓名。
“砰！”
一道耀眼白色閃光掠過，畫面定格，拍攝照片的作用即是一種紀念，亦是一種威懾。
照片永遠是最有利的證據，日後一旦有任何一方違背交易協議，便可憑藉照片作爲佐證。
待餘華簽下姓名，這次輪到波爾開始簽名，拉貝將兩人坐在一起簽字的畫面，以及交易協議內容盡數拍了下來。
這些照片，同樣爲一式兩份。
……
南城茶館。
身爲科學股股長的林婉伏案工作，旁邊還有三名參與過之前翻譯整理紅密資料的特科同志，作爲幫手協助林婉工作。
整個工作小組，目前正在進行技術資料整理工作，進度接近尾聲。
“維生素C爲抗壞血酸，參與體內氧化還原過程，增加毛細血管緻密性，減低其滲透性及脆性，刺激造血機能，增強機體對感染的抵抗力，主要用於壞血病的防治，各種感染性傷勢、傳染病，用法爲口服、靜脈注射、肌肉注射，口服片劑50毫克—100毫克……”林婉緊握鋼筆，奮筆疾書，不斷抄寫這本《赤腳醫生手冊》所屬內容。
寫完關於維生素C的作用和用途，以及服用方法，整個人感覺有些眼花，放下鋼筆，輕揉眼睛。
“羅同志，你們進度怎麼樣了？”林婉朝最近位置的特科同志詢問道。
“快完了，林股長，張三先生這本《赤腳醫生手冊》，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醫學鉅著啊。”低頭抄寫的羅宇盛，聽到林婉這番話，擡起頭來，搖頭感慨道。
醫學鉅著。
這本由張三撰寫的《赤腳醫生手冊》，真是一本史無前例的醫學鉅著，目前已經翻譯字數高達二百一十萬字，全書內容涉及各種各樣的病症和治療方法，以及藥物名稱，性質，作用和用途，副作用，毒性和配伍禁忌等等內容。
涵蓋內容之廣，無法想象。
涉及領域之多，超越任何一本醫書。
“同志們，繼續加油吧……儘快將它抄寫出來，送往新華社刊印，不要辜負張三先生的心血和期望。”林婉聽聞，點頭贊同，她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
不得不說，這次的技術資料整理工作，遠遠超乎林婉的想象，在從劉村回來之後，林婉原本以爲只需要整理完整火藥技術資料，然而，上次張三先生寄來的書籍中，這本厚度堪比字典的書籍，讓她徹徹底底的……
震撼與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