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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帶着兒子離開燒烤店的時候,林浩陽依舊在喝。

    他說他沒喝夠,待會他結賬就好。而一邊的兒子吵着想回家,我便先帶着兒子回了家。

    半路上,收到林浩陽的微信。他給我轉了一萬塊錢。

    “兄弟,知道你這鴨子嘴的脾氣,收着吧。”他留言說。

    那刻,車正好停在個紅綠燈前,然後,不知怎的,看着那紅綠燈都模糊了。

    “爸爸,綠燈了,開車了。”兒子在後面提醒。

    我揉了揉眼睛後,說:“好。”

    “爸爸!舅舅和姥姥、姥爺爲什麼欺負你啊?”兒子坐在寶寶椅上問。

    “沒有欺負我。”

    “我們都給他們磕頭了。”

    聽到兒子那稚嫩的聲音裏透出“磕頭”二字時,我的心情無比沉重。想着用什麼喜悅歡慶的詞語來掩飾,可是,半天都沒想出句話來遮蔽。

    “爸爸,他們爲什麼要攆你走?”兒子又問。

    我沒想到他的記憶力這麼好,更沒想到他會將這些問題都問出來。

    但我不想讓他知道太多,也不想讓他擁有太多不好的記憶,便說:“他們沒有攆爸爸走。”

    “爸爸,如果你走,會帶上我嗎?”兒子問。

    “你今天怎麼了?不要問這些問題了。”我略顯生硬地說。

    見他不說話,我調整了一下後視鏡,便看到他委屈地憋着嘴巴,低着頭。

    我看着他的眉毛、眼睛、嘴巴和鼻子,卻不敢去與自己比對。

    腦海裏忽然呈現出林浩陽談及孩子時的狐疑目光。

    心思,當即變得沉重起來。

    當人變得多疑之後,一切的過往就經不起推敲。

    一旦開始了懷疑,便覺得很多事情都顯現出了其背後真實而又不敢相信的黑暗。

    韓子墨是我親生的,一定是的!

    可是,潛意識裏已經開始懷疑了。

    想到費雪懷孕時想打掉又反悔的舉動,想到孩子早產生下來後在保溫箱裏她安慰我說沒事兒的神情,想到她父母一開始要求她堅決打掉孩子,最後又忽然間轉變妥協的態度。

    所有之前看起來很稀鬆平常的事情,現在卻開始慢慢變了形狀和模樣……

    林浩陽不敢明說,他怕我在這個痛苦的時刻再雪上加霜,所以,讓我利用二胎來刺探費雪。

    但是,這麼多年的兄弟,我怎麼會不瞭解他的深意。

    看着越來越深的夜,我的心也跟着這夜色一點點地陰暗、下墜……

    ——

    回到家的時候,費雪還沒有回來。

    我給她打了個電話,她說正在跟她哥和嫂子一起喫飯。

    聽到有嫂子荀雨的時候,我莫名覺得心安了一些。

    雖不知道這個嫂子腦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是,至少她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倘若他們今晚商量了什麼對付我的主意,嫂子應該也會給我通風報信。

    去洗手間給兒子洗了澡,洗澡的時候兒子很聽話,擦拭着他身體的時候,內心之中仍舊會忍不住去想“親生”的問題。

    林浩陽提出的二胎試探,也是變相地提醒我這個事情。後面給了我一萬塊錢,我想也是擔心我現在沒錢去做親子鑑定。

    現在不止是林浩陽懷疑當初費雪嫁給我的動機,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了。

    只是,如果她很清楚那不是我的孩子,爲什麼不打掉呢?

    那時候我們還沒有結婚啊……

    給韓子墨洗完澡,換上新內褲後,我懷着心事直接走了出去。

    “爸爸!”韓子墨站在衛生間裏看着我問:“你怎麼不抱我上牀了?”

    我被這簡單的一問,問中了心。

    “你,你長大了……自己去牀上。”我說。

    “哦。”韓子墨有些不開心,拖着略大的拖鞋從我旁邊走了過去。

    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影,

    我真想今晚就帶着他去做親子鑑定……

    “嘀嘀”兩聲,門口的指紋鎖響了。

    韓子墨聽到後,知道是媽媽回來了,趕忙加快腳步回到臥室之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費雪從門外進來,見我站在洗手間門口,便問:“回來這麼早?”

    “嗯。”我懷着心事走到飲水櫃前倒了杯水,轉頭問:“喝水嗎?”

    “我不渴。子墨呢?”

    “剛洗了澡,讓他回屋睡覺了。”我說着,咕嘟咕嘟兩口下去,平復了下心情。

    “你們今晚去喫燒烤了嗎?”她拿起沙發上子墨的衣服嗅了嗅說:“好大的燒烤味呢。”

    “嗯,去泰德烤肉喫的。”我說着,靈機一動,“對了,還碰見咱同學了。”

    “是嗎?碰見誰了啊?”她微微一笑,演技極佳,像極了之前的她。

    “碰見石珊珊和她老公,石珊珊竟然生二胎了。”我說着,端起水杯故作自然地走到沙發前坐下。

    “生二胎了?”她故作驚訝。眼神明顯有些不自然。

    “我就想,咱們現在的生活水平也挺高了。”我微笑着說:“要不咱倆也生個二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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