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殺夫證道後迎來修羅場 > 第二章 霸總與嬌夫
    這日外面大雨磅礴,瓦礫上,莊稼青蔥田坎之上,濺起一層白濛濛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

    暮色降臨遠處黑沉一片,小嬌夫扛着鋤具推開籬笆院回來,房檐下積起了一個個小水窪,他將溼透的斗笠跟蓑衣掛在土牆上,撥了撥溼漉的額發,粉頰透着勞作過後的水色,一雙眸子乾淨似水洗般澄清。

    室內僅點着一盞亮度淺淡的油燈,見他的妻子臨於窗邊觀雨,自顧君師穿成了“顧一”,同樣一張臉一副身軀,但氣質跟體態都跟以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顧君師前世金玉養出來的矜貴神魂,哪怕穿着一件廉價破補的青衣布裙,梳得一絲不苟的順綢墨發以一根梨枝簡易簪起,眸正脣朱,亦如姣姣明月,氣度不凡。

    失憶後的小嬌夫面對着這樣的妻子總有一種自慚形穢,他也常常看不懂她默不作聲時在想些什麼。

    只是當他黯然的視線不經意掠向她肚子,卻又是一臉甜蜜羞澀。

    他心忖:這麼些日子也該有動靜了吧。

    他想他這夜夜“耕耘”,忙得可比牛還勤呢。

    “阿一,我回來了。”

    顧君師轉過臉,漆黑無波的眼眸落着他的身上,盯注半晌,又垂下。

    “顧君師,我的名字。”

    由於外面下雨,水濛霧隱,屋內角落只有一盞昏暗油燈,她站在窗邊,黢黑於光渡中露出了半張臉,如同一面佛淡一面魔冷。

    小嬌夫微訝:“妻、妻不是叫顧一嗎?”

    她朝着他走過來:“顧一是別人喊的,君師纔是我真正的名字。”

    嬌夫身後的木門被一陣大風吹得“咯吱”搖晃,一股寒意躥入他腳底,火光劇烈搖曳下,她腳下的影子如同不受控的妖魅扭曲猖狂。

    他終於感覺到了些不對勁的氛圍。

    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之中,他有些不安地縮瑟一下:“爲什麼忽然說這個?”

    顧君臨頓步,她眼瞳極黑,脣色卻淡白,方纔站在窗邊寒風拂面、髮絲沾了些雨霧,整個人竟有一種穠麗到冷冽入骨的漠然。

    “因爲已經沒有時間了……你記住這個名字,若有來世,莫要尋錯了人。”

    忽地,腹部劇痛襲來,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眼中破碎着難以置信與痛苦,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滑跪下地。

    “爲、爲什麼?”

    她沒有解釋,只用一雙涼寒的手輕撫上他恨意流淚的眼瞼,溫柔而細緻地擦拭,似安撫亦似在祭奠,但她的眼神始終平靜似月色微涼。

    他眼神空洞無神地倒在血泊中,至死都不明白,爲什麼她要殺他……

    ——

    顧君師起身,一切又回到了那一日。

    啪嗒……

    窗櫺與閉合不嚴實的柴門被外面的狂風撞得“哐哐”作響,天色昏暗一片,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

    咯吱——那個死了二百多年的人再度復生,歸家後在房檐下掛好斗笠與蓑衣,他見屋內沒點燈以爲妻子在休息,便一無所知地推門而入,一切的進行跟她模糊的記憶逐漸重疊……

    重來一遍又如何?

    她的選擇從來不會改變。

    顧君師坐在牀畔垂眸漠然一笑,門開的溼冷風起吹起牀邊格擋的青色簾子,小嬌夫在外正準備尋火點燈,忽然感覺到身後一道剪影靠近,剛一轉過頭,一道雪冽寒光一閃而過。

    噗——

    “爲、爲什麼?”他倒在地上,仰擡起的眼神呆滯像遲頓的木偶,對上顧君師那一雙俯下玩味又霧翳的雙眸。

    “我也想知道爲什麼……”

    ——

    再度睜眼,顧君師發現自己又又再度穿了回來了。

    她就像陷入一個閉式循環,永遠沒有出路。

    果然一切都跟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嬌夫有關吧,否則爲何偏偏是這一日。

    這一次,她提前打開了門,扶風靠在門旁,看着從泥濘鄉間小道冒雨而歸的小嬌夫,雨勢過大再加上天色昏暗,他沒有看見茅草檐下的妻子,拔插出門柵進了籬笆院,便趕緊脫下身上溼透了的雨具。

    他着一件單薄的文儒青衣,腰身好女般勁瘦,丰姿秀妖,當看到她等在門邊時,面上露出乍然的歡喜,無暇美玉鑄就的精緻面容,雙目如星。

    “吾妻——”

    一道寒意鋒芒劃破了他嬌嫩的白頸,猩紅薄噴而出。

    他逐漸灰淡的眼中閃過不可置信與哀慟。

    ——

    這是第幾次了?

    當顧君師再次重回到這一天,不斷重複的劇本已令她麻木。

    她嘗試過很多種方式來阻止時光回溯,卻都無濟於事。

    於是這一次她倒沒有着急動手,她回想起之前一次又一次重修仙道,卻發現她每一次無論如何修正改變,依舊無法踏破虛空飛昇,好像總差那麼一步最關鍵的東西。

    她已經在重複枯燥的歲月中渡過了漫漫千餘年,最後她猜測應當是一開始修煉的“大道無情訣”有問題,於是她這一次又重新找到那個染血包袱,找到了那本書。

    這一次,她尤爲仔細看了一遍,逐字看去,最後在一頁的折角處看到了被忽略的一行小字。

    ——修無情訣之人,必先入情,渡劫飛昇天門,方可證道。

    看到這一行字時,顧君師沉默了良久,最終繃不住冷冷的嘴角,不優雅地咒罵一句。

    草!

    敢情這狗逼修煉玩意還得入情後,在要飛昇之時殺了證道纔算數?

    因飛昇一事執着了千年,顧君師對此志在必得,知道了一直飛昇失敗的緣由,她開始琢磨,她前世今生都是一個滿腹野心的事業家,唯獨不擅長感情這一類,所以該如何入情?

    ——

    “不、不要——”

    六絳浮生從牀上翻坐而起,眼底驚悸未消,胸膛起伏不停。

    他慌亂地摸着自己全身上下,發現自己沒死。

    他怵然一驚。

    竟、竟又回來了!

    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骨節清秀的雙手捂住臉,纖黑濃長的眼角眥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此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被那個無情的女人殺了多少次了,全身上下都被捅穿了,一開始他不甘心,還想問她爲什麼,爲什麼要對他如此殘忍。

    但到後來,他太痛苦了,太絕望了,只剩下滿腔的恨意想要殺了她!

    他曾發誓,如果能再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他絕對會先一步殺了她,只可惜每一世他都是在臨死前才擁有了前一世被殺的憶記。

    但這一次,他還沒死,卻提前恢復了記憶……

    他放下手,糯白牙齒神經質地咬着指甲,呼吸興奮又顫慄地急促起來……殺了她,殺了她,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死在她手裏……

    “夫君。”冷淡如泉吟的女聲在耳邊低緩響起。

    六絳浮生嬌軀本能地顫抖一下,一股寒意卻從腳底躥上了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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