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呼喚着似睡非睡的阿內。
這種感覺對於阿內來說,彷彿重歸小時候媽媽喊他喫飯的時刻。
那時候,那種感覺是如此美妙。
即便是媽媽做的白菜豆腐,都勝過山珍海味。
但是現在,大魚大肉擺在他眼前,他都覺得味同嚼蠟。
“多喫點,阿內。你在學校一定沒有這麼好的伙食吧。”
阿內喫得很快,但更像是一種焦慮,而非享受。
喫飯時,爸爸媽媽一直心照不宣,沒有問及阿內的畢業打算。
只有媽媽忍不住旁敲側擊似地問了一句:“你的同學們都去哪些地方了?”
“上海、廣州。”
阿內似是沒好氣地回答道。
“我一定要找到工作!”阿內幾乎是滿臉慍怒與隱忍道。
爸媽會心互望了一下,不再追問。
此刻,也許只有安靜纔是撫慰阿內創傷的唯一方法。
阿內是他們不可分離的血肉,看到他創痍未瘳的神情,他們即使不再多問,也知道他內心的痛苦。
也只有在此刻,阿內壓抑已久的憤怒才終於爆發出來。
雖然這種爆發仍然膠着於他的善良,而表現出一種溫吞的慍怒。
他憎恨愛情的不公、社會的不公。
也許正如阿偉所說的那樣——時運不濟。
這個時代人們似乎更青睞有野心和企圖心的男子。
像他這種過於溫馴謙和的男子,反而是不受歡迎的。
沒有人理解阿內的內心,除了父母。
在外人看來,阿內竟爲了幾次愛情的挫折,和工作的暫時不順而沉淪和墮落,是多麼的幼稚和脆弱。
他們也許會說:“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竟爲了這幾次小小的打擊而退縮。像個男人嗎?你是沒有見過更大的風浪,比起那些,你這點挫折算什麼呢?”
就像人們常常強加於年少者意志上的“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叫愛情?”
看到他們爲愛痛不欲生,只會抱以不屑的態度。
但是,他們或許把愛情理解得太過狹隘,僅是侷限於男女之間的感情。
而不明白愛情的背後,究竟有着怎樣原始的原型。
對於阿內來說,愛情究竟意味着什麼?
何以爲此心力交瘁。
或許只有他自己和父母知道。
所以,愛情的挫傷,絕不是外人理解的那樣輕描淡寫。
最嚴重的傷害,往往是最早的時候形成的。
這與成熟與否無關宏旨。
在家的日子,阿內幾乎不是睡覺就是喫飯。
偶爾去兒時的夥伴家串串門。
但已不再是以往那種輕快的感覺。
親情、友情給他帶來的快樂,似乎已是過眼煙雲。
在愛情的挫傷面前,親情與友情都似已變得乏力。
但冥冥使之,仍然促使他回家尋找那些曾經給他帶來快樂的情感。
儘管他對媽媽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回家等郵件。
媽媽永遠是懂得兒子的。
這種懂或許是心靈相通的、不言而喻的。
所以,當有一天鄰村來了一個歌舞團表演節目,一向不贊成阿內在晚間出去外耍的媽媽,竟主動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阿內,快起牀,對面村有節目表演呢,快去看看吧。”
“是嗎?”
要是在以往,他一定會一骨碌爬起來,然後興沖沖地奔去看節目。
也許現在成熟了,不再喜歡看這些江湖節目。
但有時憂傷往往表現爲一種過度成熟。
媽媽的呼喚,仍舊是有力量的,儘管他仍沉溺在愛情的傷痛中不可自拔。
似乎喚起了小時候帶他看戲的記憶。
阿內終於跟隨着村裏的人羣,向着鄰村行進。
就像兒時看露天電影的場景一般。
雖然幾乎只有他一個年輕人。
但在這個時候,重歸一下童貞又何妨呢?
阿內的心情似乎略微變得舒暢起來。
……
看完戲
阿內獨自踱步來到了曾經玩耍過的田間小橋。
這裏曾有他歡樂無憂的時光。
但是此刻,回憶只能徒增悲傷。
因爲那種時光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也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再童貞與純淨。
單純的田園之樂已不能滿足他的內心。
他只能追求愛與欲的刺激。
如果可以,他寧願回到曾經那種懵懂的童年。
那時候至少還是充滿夢想和動力的。
但是現在,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這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多麼無奈與無助啊!
他不能像別的男生那樣,爲了愛情而奮鬥。
那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奢望。
唯一能夠激發他找工作的動力,純粹是不忍看到父母爲他操勞過度而留下的歲月痕跡。
就像是一根鞭子在抽打他那顆沉睡的心。
靜謐的夜空,一輪明月懸掛。
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身上,如泌入他心田的暖流,似乎重新喚起了他兒時在月光下聽媽媽唱童謠的記憶。
在學校所受的傷痛似乎在那一刻雲淡風輕。
那就在這一刻,內心的沉鬱似乎化作一股莫名的力量,並暗暗發誓: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
破碎的藍圖遠景也開始重新勾勒。
儘管他對這種沒來由的力量也心存疑慮——也許是好景不長。
但是,只要有動力,就有希望。
有了這個想法,他就只需等待一個機會了。
一個外出的機會。
或許出遠點更好。
他不想停留在那個讓他傷心的城市。
儘管他並不喜歡離家太遠。
但心中的希望一旦在某個地點破滅,就只能寄希望於空間的拓展。
也許外面的世界和這裏不一樣,那裏或許有他的希望和歸宿。
他也僅能懷着這種飄渺的嚮往。
正好在此時,他的一位同學也要外出找工作。
目的地也與他所想像的正好吻合。
二人一拍即合,約好了啓程的日子。
這種轉變或許來得太快,而且帶有一定的意志力作用。
但是,對阿內來說,即使是曇花一現的前進動力,也是難能可貴的。
只要有一線希望,他是絕不會放棄的,而且會馬上行動。
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對愛情如此執着和渴求。
但有時候,現實殘酷到連這一線希望都會剝奪。
愛情如此,工作是否也如此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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