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明白：原來沉默也是一種罪過。
在外人看來，人的善良和友好是需要證明的，需要條件的。
而且條件很苛刻。
也許，沉默給他們的感覺就是冷酷和不友好。
但是，言不由衷會讓阿內覺得很累。
工作和僞裝。
二者只能選其一。
這樣看來，爲了找到下一份工作，阿內似乎只能僞裝真實的情感。
也許是不合時宜。
他所處的時期，或許是人求工作的時期。
再普通的工作，再低廉的薪水，老闆一樣也可以提出十幾條苛刻的條件。
“溝通能力”在職場竟然已經形成一種刻意的“教條”，而不再是人的本能。
所以，當人們在後來看到工作求人的時候，或許是上天對這種苛刻的平衡吧。
但是此刻，阿內只能接受被市場挑選的命運。
他忘了自己所學的理論，忘了自己的學歷。
在底層和角落中摸索。
終於，他又重新回到了原點——找了一份工廠的保安工作。
這家工廠比他原來上班的那家工廠要森嚴得多。
實行的是全封閉軍事化管理。
連員工上下班都要在規定的道路上齊步行進。
所有人不能穿拖鞋和沒過膝蓋的短褲。
外出要有請假條，且必須要在規定時間內返廠。
一旦發現有人不守規矩，則會招來保安隊長的呵斥。
據說工廠老闆來自東北，當過兵，是典型的血氣方剛的爺們。
工廠裏要有人違反制度規定，輕則捱罵，重則捱打。
連警察進門調查都必須經過老闆的批准。
阿內剛進保安隊，就體會到了這裏緊張的氣氛。
所有保安必須上交身份證，以此爲約束。
“自我介紹一下。”
保安宿舍中，一身肌肉的保安班長盧彪冷聲道。
“我叫陳內，今年26歲，來自……”
阿內強裝笑臉道。
不知爲何，只要見到強壯的男子，他都會緊張，生怕打他似的。
所以，即使自己初來乍到，也不得不討笑着，裝作親近的樣子。
“別晃！我眼花。”
看着因不安而晃動的阿內，盧彪蔑聲道。
在他這種直爽的東北人看來，似乎不能容忍任何不安的肢體動作。
“以前在哪上班？”
“百事可樂。”阿內認真地回答道。
內心隱隱地爲自己打氣。
“百事可樂算個毛？！我有個做生意的朋友，見到百事可樂的業務員都不鳥他的！”
盧彪不屑道。
“百事可樂是全球很大的公司哦。”阿內天真地反駁道。
與其說反駁，還不如說是在套近乎。
因爲他的僞笑已出賣了自己。
“大個屁！有我們這廠牛嗎？我們這廠在國外……”
盧彪的氣勢早已淹沒了阿內那無力的聲音。
原本那點在大公司上過班的微弱優越感蕩然無存。
眼光瞟過阿內，盧彪開始和其他新來的隊員閒聊。
也許，在直率地東北人看來，阿內的謙恭不是美德，而是一種懦弱和磨嘰，最讓人看不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