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生物的身子像犰狳的,頭部又像穿山甲,這是什麼梗?

    一見生人,它聳着鼻子用力嗅聞着,一對比綠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動,尖牙不自覺露了出來,上面掛着幾顆腥膩無比的哈喇子。

    美味的食物?

    看來被餓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它嗷嗷尖叫幾聲,不顧拇指粗的鐵鏈鎖在身就想竄過去,生生咬上幾口喬氏鮮肉。和卯十一相比,它的體型頂多算得上一隻寵物狗,可對於喬蒙塵,它更像一頭成型的野豬精。

    “作死的‘化銅’,貪喫的死性何時才改得掉?”化銅急不可耐的樣子,成功獲得卯十一的獎勵:一記窩心腳。

    卯二十七一撇嘴:“十年沒喫東西,換作你試試看?”

    是的,卯二十七的話很有見地,神仙也要食氣聚元,遑論一隻野性十足的化銅獸呢?十年吶!它見了活物不像見了親孃一般親切,那纔是活見鬼了。

    兩個玩數字遊戲的兄弟前面開路,醜叔坐着一團會動的圓蒲,威風凜凜地在路上擺着譜。

    圓蒲像個吹脹的氣球,裏面裝滿水,水牀一樣舒適。下方有須腳一圈圈地蠕動,貌似生活在陸地的水母。這不是喬蒙塵第一次發現水母狀的怪異生物,記得上次還有幸品嚐過會飛的水母肚子裏的蜜汁。

    嘖嘖,那個味道還真是贊呢。

    下一步該是準備埋人了吧?喬蒙塵收回開小差的念頭,搖頭向四處東張西望:他們所經過的地方,到處都是岩石覆地,哪怕一寸方圓的泥土也見不到。

    獨釣石啊獨釣石,全是石頭的海島哪來的泥土?可是,離開土壤,樹木花草又是怎麼長出的?而他們又將莊稼種在石頭縫裏?哎喲,實在找不到泥土的話,莫不會準備把喬蒙塵“浸豬籠”?

    真的,他們大概走了一個多時辰,沿路見到的大得嚇人的果樹、莊稼,無不植根在光禿禿的岩石表面。話說會飛的馬匹都能改良出來,因地制宜弄出些適應岩石地表的植物,也應該未嘗不可。遠離人間好多年,相信天譴族會想點辦法來自娛自樂,權當無聊解悶了。

    海風慢慢強勁起來,走在最前面的卯十一和卯二十七也停下腳步。

    彼處臨近懸崖,下面海波不興。一個半圓的石丘,丘頂光禿禿的像鎮守雲堤大門那個不識字的漢子的腦袋。不過石丘似乎更爭氣一點,四周稀稀疏疏長有些雜草野花。

    是時候顯擺一回化銅的手段了。

    俗話說“狗見骨頭親,橫豎一家人”,脫得鐵鏈的化銅嗷嗷尖叫着,不消卯十一動手,便一頭跳上石丘頂部,然後張開上下顎全是利齒的尖嘴,咯吱咯吱地啃咬起石頭來。不大一會功夫,圓溜溜的石頭竟缺了一小半。牙口好還就算了,關鍵是這東西只吃不吐,啃下來的石頭全部吞進肚中。

    喫下石頭,化銅的肚子鼓起來,枯暗的毛色也變得油亮多了。衆人熟視無睹,只有喬蒙塵目瞪口呆,不知道接下來要賣什麼藥。

    看看化銅喫得差不多了,二十七吆喝一聲,就要這扁毛畜生幹正事。誰知化銅喫得性起,根本不想幹活,還裂牙露齒的表示抗議。一急之下,二十七擡腳就踢。他的低級魯莽被卯十一擋在身後,然後,用一種更高級的魯莽代替:卯十一一把提起化銅的脖頸,不由分說摁在已豁了口的石頭上。

    就看見蒸汽不斷上冒,它鼻子底下的石頭開始慢慢軟化。須臾,原本堅硬的表面變得像一團稀泥,連化銅自己的身體都陷了少許進去。接着,卯十一和卯二十七一前一後,分別抓住化銅的頭和尾巴,繼續以那它不可思議的身體幹着不可思議的怪事。

    一盞茶的功夫,毫不起眼的石頭熱氣騰騰地發出淡淡的石膏味,烤熟了一樣。不知存在多少年的原石,已徹底化成液態的岩漿。岩漿分五色,赤橙白綠黑。五種顏色的石液互不相犯,各安其好。兩個孫子輩看看老族長,等待他的示意。醜叔卻半閉着眼,絲毫不理會別人的殷殷目光。

    如此,直到化銅那油亮的毛色不斷褪色,變得枯萎乾燥,軟化的石頭纔不再冒煙。

    “褪下衣褲,跳進五色石裏去!”老族長突然發話。

    啊?喬蒙塵遲疑一下,這纔想到巨人老頭是對自己說話。可是,不用親力親爲前去實驗啦,一看便知,液化的石頭沒有一千度也有八百度,下去後還會有活人嗎?

    卯十一:“你不是要治病嗎?還不快去!”

    無奈,四下看了幾眼,確定沒有外人,喬蒙塵才磨磨蹭蹭地脫衣褪褲。十一和二十七等到不耐煩,合力扥下喬蒙塵最後的遮羞布,然後一左一右像提化銅一般架起喬蒙塵,強行推到“五色石熱湯”中去。

    啊呀!喬蒙塵大叫起來,這石頭湯太燙了,黏稠狀的高溫液體火辣辣地粘在他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

    “痛死我……”一句話沒說完,喬蒙塵的腦袋被粗糙的巨掌摁入石頭湯,含含糊糊的咕噥聲讓石液吸收殆盡。

    石頭湯中的肉身變得通紅,一塊塊死皮碎屑不斷褪下,又被石液熔解消化。說來也怪,花白的頭髮沒有隨着高溫的石液而燒損,而是慢慢變青變黑,恢復到屬於它本來的顏色。但是,肉身所承受的待遇就沒這麼簡單。

    高溫下,喬蒙塵在劇烈的抖動,振幅大得令整座圓丘都連根顫動。各色石液燒沸了一樣飛濺着,中心開花四周撒點,景象蔚爲壯觀。

    是準備要超頻吧?

    這還不算完呢,抖動之餘,喬蒙塵的身體還在開裂。

    他痛苦地掙扎着,老皮像蛇蛻一樣,從頭到腳從肉體外殼整張褪下來,露出晶瑩暗閃的肌體。赤橙白綠黑石液的五色分層變得模糊,隨着蛻皮的進程,一股淡淡的黑色逐漸滲透到石液各個角落,取代了五色。

    肉體嬗變中石液迅速冷卻,漸成一層層的半黏稠石板,不再流動如波。而石丘左近的雜草野花,紛紛凋謝變暗,距離死亡只餘下時間的長短。同時,那原本透着悠長曆史的石膏味消失了,濃烈的腥臭薰得趴在旁邊恢復體力、以彌補消耗能量過甚的化銅,連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石液中的肉身已經沒了動靜,十一和二十七對視一眼,又一次不約而同將目光定在老族長臉上,只想伸手提出癱軟如泥的喬蒙塵。醜叔擺擺手,那意思好像是說要死早死了,此刻沒必要這麼急了。

    倆大個面面相覷,呵呵,硬漢柔腸的一幕,較之聲色俱全的香豔畫面,倒另有一番風情。

    哈哈哈——震天撼地的長笑直衝天宇,音波過處,驚起林中飛鳥、陸上走獸、水裏游魚。比之爻山後背的恐怖獸嘯,這笑聲無論底蘊、中氣還是強度,都差不了太多,連獨釣石海域的巨魚大蝦,也爲這笑聲所撼,紛紛逃離間攪得海波盪漾不定。很爽很過分之後,一個白生生的面孔,從泥污中仰出來。面孔以下嘴脣狠狠裹住上嘴脣,向着天空示了一回威:你大爺的,老子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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