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妮子，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他依舊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十分熟稔的接過我手裏的揹包，拽着我就往我奶奶家走。
邊走邊說道；“趕緊回去吧！今兒剛好趕上好日子，原本說給你打電話的，你媽非說你忙着上學，不一定有時間，結果你自個兒回來了！”
村長邊走邊說，臉上洋溢着笑，跟我記憶中一樣的憨厚老實。
如果不是半個多月前他領着村民們把我攆上後山，我一定還覺得他是小時候那個疼我的村長叔。
“白老婆兒！瞧瞧這是誰？你孫女回來了！”
村長嚷了一聲，我回過神。
看着院裏院外，
擺着紙人和白幡，我在原地愣了很久。
剛纔村長不是說今天是好日子嗎？
擺這麼些晦氣的東西幹什麼？
屋裏聞聲出來幾個人，我奶奶、我爸、我媽，還有……我弟弟。
我奶奶看見我倒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對我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煩，我爸看見我，想要走過來，卻被她狠狠的剜了一眼，我爸立刻弱了勢，擡起的手又放下。
“小邪！”
我媽直接衝過來緊緊的抱住我，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抖。
“媽……”
之前在後山，我媽把我送走之後就往人羣裏面衝，我一直都在擔心她，但是打電話沒有一次能打通的。
我怕以我奶的脾氣，又會對我媽動手，或者說，整個龍門村的村民都不會放過我媽。
不過現在看我媽安然無恙，應該是我多心了。
“對了白老婆兒，你們晚上可別誤了時候，這再怎麼說也是子鈺一輩子的大事兒，上點兒心！”
村長把我的揹包隨手遞給我媽，臨走前又交代了一句，直到看見我奶奶點了頭才肯放心走。
擡頭看向站在我爸身旁的弟弟，我們姐弟兩個好像從我被姥姥接走以後就怎麼見過面了，上次回來送我姥姥出殯，我只匆匆見了他一眼。
他此時也正看着我，抿着嘴，臉色蒼白的嚇人，一雙眼中透着欲言又止。
他張了張嘴，剛往我這邊走了兩步，就被我奶奶一把給拽了回去。
我奶奶瞪了我一眼，隨後耐心的跟我弟弟說道：“好了子鈺，你就在屋裏好好等着吧，晚上時候一到，咱們就辦正事。”
我弟弟沒說話，轉頭往裏屋去了，我奶奶跟我爸也連忙跟了上去。
看着他們，我媽嘆了一口氣，帶着我往偏屋走，“小邪，今晚就先委屈你一夜了，等你弟弟的事結束，媽就把你原來的屋給收拾出來。”
我跟着我媽往屋裏走，忍不住好奇問道：“院裏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的？好好的擺個這東西幹嘛？”
話音剛落，我媽就立刻捂住了我的嘴，緊張的往門口看了一眼，直到裏屋沒有動靜，她才鬆了一口氣。
“在你奶奶面前，可不敢說這些，要不她又不高興了。”
我媽把我的揹包放在椅子上，又把門關上，才繼續開口，“你也知道，你弟弟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前一陣子又去了一趟醫院。”
“所以就弄個死人？”
我媽說的這些，讓我感覺匪夷所思，“您也是知道的，子鈺這病是先天性心臟病，除了換心臟沒有別的辦法！”
“我知道啊！”我媽也無奈，“你也知道你奶奶的脾氣，她寶貝子鈺，只要子鈺能好，什麼辦法她都會試一試的！所以就讓你爸託村長看看，只要你弟的情況能好轉，你奶奶直接就做了主。”
我實在是哭笑不得。
這到底是是什麼歪理邪說？
心臟病什麼時候能靠這法子治好了？
跟着道士我雖然也見了些不能用常理去解釋的事，但是那些事也不至於離譜到這種程度啊？
“院裏放的就是？”我問道。
我媽點了點頭，“其實你走了之後，村長就找過一個來，但是那個姑娘家裏後來又後悔了，非要再加點兒錢，你爸不願意，就只能作罷了。”
聽到這兒，我大概明白了。
這個司機遇到的夜裏接親，應該就是村長找來第一個。
“好了，不跟你說這些了。”
我媽擡手摸了摸我的頭，“從學校回來一路上累壞了吧？你在這兒等着，媽去給你弄點喫的。”
“好。”
我媽站起來打開門往外走去，我似乎看見她擡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
我只當是錯覺，沒怎麼當回事。
重新關上門，我脫了鞋直接躺在牀上，伸了一個懶腰。
“龍骨似乎就在這裏，給我的感覺比剛纔要強烈的多。”
“就在這兒？”
一個激靈坐起來，跟靈囿確認，“是在院子裏？還是在這個屋子裏？”
“我不確定。”
又是那句不確定。
我頓時有點泄了氣，但一擡頭，餘光無意間瞥見了挨着豬圈的那個地窖。
那個地方我奶奶從不讓任何人進去，而且在我的記憶中，她自己也沒下過那個地窖幾次。
說不定，靈囿的龍骨就在這裏。
只不過現在還是白天，我奶奶就在裏屋坐着陪我弟，我壓根就沒機會去看那個地窖。
除非……是等到晚上。
他們要先去佈置，那麼晚上一定會一起出去，到時候我再偷偷摸回來，避開我奶奶。
“你弟弟應該是活不久了。”靈囿的聲音又突然在我耳邊響起，“你奶奶既然都已經決定用這個辦法給他續命，想來情況應該已經很嚴重了。”
靈囿的話讓我心裏一緊，“什麼意思？”
其實小時候去醫院看過之後，我和我爸媽就已經做好了我弟弟會離開的準備，只有我奶奶，她一直不信這個邪，想盡了辦法要保我弟弟。
只不過，這十幾年都過來了，雖然我弟現在身體還是跟以前一樣虛弱，但應該也不至於會活不久吧？
靈囿冷笑一聲，“他本就是個死胎，你奶奶爲了讓他活到現在，可是做了不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