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弟。”
後山上有一處廢棄很久的廟，聽我姥姥提起過，是早些年村裏供山神的，從我出生以後，那處廟就沒有人再去拜過了，只有我姥姥偶爾去看一看。
我弟體弱，我奶奶從不讓他離開村子，沒被我姥姥接走之前，我總是愛帶着我弟一起去那裏，一呆就是一天。
除了那裏，我是真的想不到他還能去什麼地方。
一路跑到後山山腳，我按照小時候的記憶找到了那條已經長滿野草的小路。
野草明顯剛被人踩踏過，折了腰，半倒不倒的立在那兒。
我弟確實來這兒了。
我的腳剛踏上臺階，靈囿突然出現，拽住了我的手，“這兒有東西。”
我收回了腳，“什麼東西？”
“不太清楚，只能感覺到氣息很弱。”靈囿拉着我的手，往上面走去，要找你弟就抓緊，別又惹來麻煩。”
一路上往山神廟走，靈囿拉着我拉的很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他的親密舉動，竟生不出一絲抗拒。
小路上安靜的連鳥叫聲都沒有，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感覺氣氛有點尷尬，我忍不住開始找話題。
“你不是一直都在後山嗎？你不知道這兒有什麼東西。”
靈囿回過頭來瞥了我一眼，我明顯感覺到他那眼神是覺得我白癡。
“肉身被食，皮骨分離，我的神識留在這裏十幾年一直在沉睡，如果不是他們把你活埋到後山，恐怕我到現在都不一定能醒來。”
雖然覺得我的問題很沒腦子，但他還是耐着性子跟我解釋，“他們連龍都敢喫，再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都是正常的，你還是小心點。”
“那不是還有你嘛。”我想都沒想話就脫口而出。
當我反應過來想解釋的時候，發現靈囿脣角淡淡勾起了一抹弧度，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前方，拉着我的手握的更緊。
“到了。”
靈囿腳步停下，我沒注意，直接撞在了他身上，他看了我一眼，眼底帶着笑，整個人明朗起來。
我不好意思看他，連忙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山神廟。
樣子跟記憶中差不了多少，只是更加破敗了一些，周圍長滿了齊人高的雜草。
“子鈺？”
我試着喊了一聲，沒有人迴應，於是打算進廟裏看看，結果腳還沒邁進去，忽然一陣風吹過來，有什麼東西藉着風撲向我。
本能的往後一躲，腳下卻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
一個東西落在我身旁，我看過去，發現竟是一隻通體黑色的貓。
貓靜靜的看着我，黃色眼睛炯炯有神，瞳孔緊縮成針。
它看了我很久，然後一溜煙兒鑽進了雜草裏不見了蹤影。
我沒太在意。
村裏的野貓也不少，經常滿村的轉悠，只要不偷喫東西，也沒人去管，有的餓急了就跑到後山上抓活物喫。
見怪不怪了。
我轉頭看向山神廟裏，裏面黑漆漆的一片，隱約能看到倒在地上殘破不堪的山神像。
我弟弟似乎不在這裏。
“要不咱們先回去吧，他可能沒來這兒。”
我順着原路打算先回去，身後突然傳出一陣石頭碰撞的聲音。
回過頭，聲音消失，只是廟裏本該倒在地上的山神像，現在竟然端坐在神臺上。
過了這麼些年，它臉上神態依舊生動，手中持着一個叫不出名字的法器，身下一隻黑色的老虎。
神像怒睜着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真是見了鬼了！
我不敢再耽誤，拔腿就跑，兩邊的野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我儘量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聽。
這山神廟小時候跟我弟一起來了不知道多少次，怎麼就這次鬧邪了？！
野草叢裏的動靜越來越大，離我也越來越近。
我不停的跑，就算是被絆倒了也不敢耽誤，站起來繼續跑。
“靈囿！”
我扯着嗓子呼喊靈囿的名字，下一秒，一團影子猛地從野草叢裏竄出來，直接衝我襲來，我貓着腰一躲，它直接越過我的身體，擋在我面前。
定睛一看，是剛纔那隻黑貓。
它犟着鼻子，露出獠牙，嘴裏發出哈氣聲，渾身的毛都炸起來。
一步一步朝我逼過來。
一隻貓我還沒放在眼裏，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在那隻黑貓朝我撲過來的瞬間，我眼疾手快拿石頭砸向它。
黑貓很靈活，輕易的躲了過去，落地只有一刻，隨即又朝着我撲過來。
在它襲來的瞬間，我似乎看到了它背後出現了一頭老虎的背影，透過那雙黃色的眼睛，我看到了我此時驚恐的表情。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熟悉的聲音響起，那隻黑貓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下，重重摔在地上，飛起耳朵，伏低了身體。
它明明沒有張嘴，卻口吐人言，對着出現在面前的靈囿低眉順眼。
“二爺息怒。”
二爺？
這隻貓叫靈囿二爺？
我看了看那隻黑貓，又看了看靈囿，有些懵，“認識？”
那隻黑貓對我明顯有着敵意，我一說話它就對我哈氣，靈囿掃它一眼它又乖乖的趴下。
“山神。”靈囿輕描淡寫的說道。
“它是這山神廟的山神？！”
我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靈囿身邊，仔細打量起那隻黑貓。
剛剛我確實看到了它背後出現了虛影，但山神廟裏的山神像是個人啊，怎麼成了一隻貓？
“從前我喫白家村的供奉，勉強有些修爲，後來二爺墜落此處，被村民食肉，村民也就漸漸把我忘卻了。”黑貓淡淡開口，對我仍舊不怎麼友好。
它大着膽子看了靈囿一眼，語氣恭敬，“二爺，您既已醒來，何不乾脆回崑崙山？還回這村裏做什麼？這村裏的人，已經不算是人了，您已經爲了她死過一回了，難道還要……”
“與你無關。”靈囿冷冷說道。
黑貓噤了聲，只是餘光一直瞥向我，我總覺得它十分討厭我，剛纔對我動手就是證明。
如果靈囿不出聲，它完全有可能直接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