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能隱約聽到哭嚎聲。
男人和女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聲音雖不刺耳，但莫名讓人心燥。
我這纔算是知道了什麼叫做鬼哭狼嚎。
左看看，右看看，我將食堂裏看了個遍。
隨着黑煙消散，那些東西漸漸顯出形來。
所有的鬼魂加起來不多不少，一百零八個，整整齊齊，剛好一本水滸傳一百零八將的數量。
漂亮！
好一個甕中捉鱉！
“你確定這是甕中捉鱉？”我瞥了一眼靈囿，“你這鱉貌似有點大。
“跟我想象中的有一點點差別。”靈囿仍舊是不緊不慢的語氣。
那些東西努力了幾次，發現出不去大門，開始往我們這邊來了他也不着急。
“有差別？”我問他，“那你想的是多少個？”
“我想的？”他雲淡風輕卻又略作思索，看了我一眼，“二三十個？”
我撇了撇嘴，“那確實只差‘一點點’。”
說話間，那些原本毫無意識的鬼魂突然開始嘶吼，似乎有什麼東西刺激了他們，讓他們開始變得暴躁起來。
這些東西開始速度還是很慢，但越靠近我們，他們就得行爲表現就越反常。
直到離我最近的一個突然暴起。
長吼一聲，猛然往我臉上撲。
我眼疾手快，掏出符攥在掌心，在那個鬼魂撲上來的一瞬，我直接拍在他臉上。
“啊啊啊啊啊啊——”
隨着一聲慘叫，魂飛魄散。
殺了以後，後面的前仆後繼，他們像是瘋了一樣往我這裏衝，絲毫不在乎自己會不會灰飛煙滅。
一百零八個人。
不多，但也不少。
放眼看過去，烏泱泱的一片。
又掏出一沓符，一巴掌一個。
這玩意氣勢洶洶，但實力是真不行，黃符一拍，我連手訣都不用捏，就散得乾乾淨淨。
但，我就算是速度再快，黃符再多，一個人也抵不住這麼多鬼。
“靈囿你站在那兒幹嘛呢！快來幫我啊！”
一大羣鬼涌上來，我險些抵擋不住，緊迫萬分。
我喊靈囿幫忙，剛回過頭，一隻鬼跟我近在咫尺，面面相覷。
我心裏一驚，但反應迅速。
擡手就是一張符，貼在他天靈蓋上。
隨着“呲呲啦啦”的聲音，符紙燃燒，又一隻鬼魂散了。
“靈囿！”
後面的鬼猶如浪潮一樣，一個擠一個的往前衝。
我瞬間就急了。
這狗男人，該辦正事的時候磨磨蹭蹭！
“來了。”
我沒回頭，聽見他淡淡應了一聲。
隨後，我就感覺到他走到了我身後。
不管他出不出手，他站在我身後的這一瞬，底氣立刻爆棚。
“一百零八個鬼……今天我就送他們一程！”
想起剛纔洗菜被這些東西嚇得狼狽不堪的樣子，我符紙越拍越猛。
哪怕是有些鬼當着他們的面被我的符拍到魂飛魄散，他們依舊不管不顧，好像我身上一直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們。
一張一張拍不知道要拍到猴年馬月，我乾脆直接捏手訣，打算凌空畫火鈴咒燒死他們。
手訣捏了一半，一直骨骼分明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愣了一下，擡頭看去，是靈囿。
你…幹嘛？！
我掙開他的手，皺着眉頭，十分不悅的嚷了一句。
“你誤我大事！不殺他們等死啊！”
不幫忙就算了，還耽誤我殺鬼？站在原地等着被鬼吸死啊！
“先彆氣，”他朝那些鬼揚了揚下巴能，對我說道：“你看這些東西。”
“不就是一羣鬼魂嗎？有什麼好看的？他們……”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羣鬼已經衝到我面前，但還沒來得及等我擡手貼符，他們竟直接穿過我，奔向了身後喫飯的地方？！
這樣做的不止一個。
這些鬼完全無視我和靈囿，直奔着後廚裏的食物。
我看愣住了。
他們不是爲了活人，而是爲了後廚桌子上的那些食物？！
那羣東西瘋狂的蠶食食物，可是他們並不是實體，根本觸及不到食物。
有的在瘋狂嚎叫，有的在對着食物痛哭……神態各異，光怪陸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問出口。
“這也是一羣可憐人。”
靈囿看着他們，神情有些凝重。
“他們是一羣餓死鬼。”
“被困在食堂裏的餓死鬼。”
他們明明沒有觸碰到食物，臉上卻還是浮出了滿足的笑，甚至熱淚盈眶。
我耳邊彷彿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顫抖，激動。
“喫到了……終於喫到了！”
看着他們，我緩緩放下了手裏的符，心裏只覺得感到震撼。
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難受。
人世間的東西，總是會在另一個世界留下印記。
而人死後，同樣也會留下執念。
比如紙錢，比如香灰，比如……飯菜貢品。
那些餓死鬼還在不停的爭奪，後廚裏放的那些東西明顯不夠他們分的。
原本新鮮的菜和肉，還有水果，在他們的手摸過之後，竟瞬間腐爛枯萎。
這種現象，在民間流傳的“鬼吃麪”是一個道理。
食物搶完了，這些餓死鬼一個個平靜下來，轉過身，黝黑的眼睛靜靜的看着靈囿和我。
儘管他們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但被這幾十雙鬼眼盯着，也讓人頭皮發麻。
我拽拽靈囿的袖子，問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餓死鬼在這兒？這裏是食堂，不應該啊。”
“他們是無辜的，應該是被這裏的靈異事件無意間捲進來的。”
靈囿沉着聲音，“就是因爲這裏是食堂，而這些人是被活活餓死的，所以食物對他們有着極大的刺激。”
“鬼魂被刺激，就會出現強大的磁場，這種磁場會掩蓋掉一些東西，讓我們無法直接看到。”
“會掩蓋掉一些東西？”
聽着靈囿的話，我猛然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灰色組織在這裏有兩個人，陳凱房間裏的靈異事件是在養蠱，爲了煉出九鬼奪魁。”
靈囿冷着聲音，“而這裏，顯然是另一個人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