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求求你,哥哥。
男人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在一片跳動的火焰之中,他彷彿終於找到了屬於他生命的陽光。
曾經無數個日夜裏,他活得就像陰溝裏的臭老鼠,永遠只能活在最陰冷的臭水溝裏。
他不能見到外面的太陽,更無法以神面目示人,更不清楚情爲何物。
因爲,他從小就在暗中看慣了暗月首領那冷酷無情的模樣,冰冷、無情,像個機器人。
可偏偏,那卻是他唯一的父親。
所以,他怎麼會懂得愛,又怎麼會相信愛呢?
他恨顧沫沫,因爲哥哥爲顧沫沫而死、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顧沫沫。
可是他的哥哥,卻因爲顧沫沫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哥哥可以爲了顧沫沫葬送性命,可是他卻只有這麼一個哥哥啊!
他怎麼能不憎恨顧沫沫?!
哪怕過去了這麼久,他依稀記得,哥哥準備跟暗月組織決戰的那一天。
夜司寒親手將一個藏着玉佩的黑色香料袋,交到了他的手裏。
他永遠記得,那時候哥哥的目光有多溫柔,他笑着道:“司爵,倘若我沒有活着走出來,你就將袋子裏的玉佩交給沫沫,我想……她會有用的。”
那溫柔的目光恍若月光撫下來般柔和,深深照耀進了夜司爵的心窩。
可是他哪裏想到,哥哥這一去,真的就是永別……
......
翌日,雨過以後,萬物復甦,森林裏的百靈鳥飛上枝頭,像是在呼喊沉睡的人兒早些清醒。
夜司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山洞外的陽光明媚的刺眼,他忍不住擡手去擋,可腰腹處卻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貼在傷口處的草藥被他順勢扯了下來。
“夜司爵,你別亂動!”扶楹剛從外面回來,看到他醒了就在折騰,就剛摘的水果也來不及好好放下,扔在一邊就衝了過去,“你的傷口還在發炎,不要把草藥扔了啊!”
她從夜司爵手中拿過草藥,剛要重新敷上去,夜司爵就躲到了一邊,“不用你管!”
扶楹傻愣愣地握着草藥,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剛剛,是在兇我?”
夜司爵擰眉,眼底浮上一絲詫異。
以前她也是這麼對扶楹的,她從來都是笑嘻嘻的,可爲何現在卻用這種彷彿他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一樣,連望向她的眼神也充滿了指責。
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見扶楹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知怎麼的,心口倏地微微一疼。
難受得讓他呼不出氣來。
“夜司爵,你竟然兇我!”昨晚上那種無助和絕望的感覺在這一刻全都涌上了心頭,扶楹生氣地將草藥扔在他身上。
“夜司爵!你兇什麼兇嘛!如果不是我,你昨天晚上可能早就被野獸吃了!我忙前忙後的照顧你,大半夜冒着大雨去給你摘草藥,你知不知道昨晚下了多大的雨?還有閃電!”
“我最怕打雷了!可你倒好,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讓我不要管你!是!我真不該管你,是我乞丐要黃蓮,我自討苦喫!”
夜司爵看着地上燃燒過的火堆,又望了望自己身上蓋着的。
碼數極小的針織外套,雖然抵不住這山洞裏到了夜晚後幾乎零下的溫度,卻好像是扶楹身上可以拿得出來,唯一讓他少挨凍的衣物了。
反觀眼前這個小姑娘,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吊帶裙,身上一塊青一塊紫,還有一些被樹枝劃傷的小口子。
女孩子的皮膚很嬌嫩,這山林裏蚊子也多,她的手上大腿上甚至腳上,都起了不同程度的紅色疙瘩,讓人心疼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夜司爵的心不知不覺就軟了下來,不忍道:“還有多餘的草藥嗎?”
扶楹吸了吸鼻子,“你說什麼?”
“我問你,還有草藥嗎?”
女孩反應了過來,氣鼓鼓地說道,“沒了!疼死你算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撩起裙襬,從揹包裏取出一小塊乾淨的草藥,又把它們放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用另一塊石頭搗出藥汁以後,遞到了夜司爵面前,“自己敷上去!”
她是有些小脾氣的,但不多。
夜司爵剛要接過藥草,扶楹就往後縮回了手,“我來!”
語落,她直接一巴掌蓋在了他的傷口,疼得夜司爵眼睛鼻子都擰成了一堆。
扶楹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心裏這才舒坦了一點。
明明好心救他,他卻一醒來就衝着人發火,換誰誰不生氣。
緩和好一陣後,夜司爵這才靠着巖壁坐起來,漫不經心地開口,“心情好點了沒?”
“勉強好了一點吧。”扶楹挑眉,起身去把自己剛摘的水果撿起來,放在裙襬上擦了擦。
她把第一個水果遞給了夜司爵,“昨天下了好大的雨,把能喝的泉水攪得全是泥垢,我就只找到這些果子,可以補充點水分,喫吧。”
大抵是有了草藥的前車之鑑,這一次夜司爵沒有拒絕,而是乖乖接過了水果。
扶楹滿意地抿了抿嘴,撿起另外兩個果子坐到了一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夜司爵遠遠地看着她,那張看起來像是小花貓的臉上洋溢着的開心全然不像是裝出來,看起來她似乎心情很不錯。
不知怎麼的,他的心情似乎也舒坦了不少。
扶楹感受到他的注視,喫掉了最後一口果子後,主動開口道,“你不喫嗎?幹嘛一直看着我。”
夜司爵擰眉,彷彿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嬌羞,他只覺得心煩意亂,將果子扔給她,“你喜歡就多喫點。”
“我是很喜歡,也很想喫。”扶楹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可你是病人,你必須得喫一點,我可不希望一會兒我們趕路回家的時候,你還要我扛着回去,我昨晚,已經很累了。”
夜司爵拿她沒有辦法,在她把果子拋回來的時候,完成任務似的咬了一口。
清脆的果肉一口咬下去嘎吱嘎吱的,清甜的汁水在口腔裏劃開,瞬間就將原本的苦澀給掩蓋了。
的確……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