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並沒有時間讓她多想。福公公道∶"司學大人,陛下催得急。這就走吧。"
黃壤看了一眼李祿,李祿聽說是師問魚想育一良種,自然也不起疑。他道∶"那下官就不耽擱夫人見駕了。"
黃壤其實也想見見師問魚,她心中有太多困惑。她輕聲嘆氣,對福公公道∶"公公請。"
皇宮,圓融塔。
黃壤站在塔下,再度打量這九重高塔。高塔無言,黃壤實在是很想知道——當年一念神步入塔降魔,它是否也曾親眼見證。
她抿了抿脣,毅然踏入塔中。
這裏與往常一樣,壁畫、銅階,看不出任何異樣。
她跟隨福公公,緩步上塔。
塔上九重,師問魚依舊隔簾而坐。黃壤沒有跪下,福公公再三示意未果,最後只得道∶"陛下,司學大人已經到了。"
"退下。"師問魚的聲音威嚴而蒼老。福公公連忙應是,很快便退了下去。
一直等到他離開,師問魚這才道∶"夢中一切可好?"
他毫不拖泥帶水,黃壤卻要從千頭萬緒中,問出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她說∶"陛下爲何引我入夢?"
師問魚輕笑,半天道∶"當然是因爲謝靈璧,他對朕的行蹤,實在太過關注了。"
他這說法,黃壤其實有幾分相信。至少她每一次入夢,都謝靈璧的削弱都肉眼可見。她問∶"陛下煞費苦心,僅僅只是爲了謝靈璧嗎?"
"問得有趣。"這個問題,師問魚不答,他反問道∶"你認爲,還應該是爲了什麼?"黃壤皺眉,許久道∶"這圓融塔,是一件法寶嗎?"
師問魚倏然擡頭,面上笑容頓失。過了許久,他重又淡然,道∶"你是最應該相信朕的人,因爲盤魂定骨針之痛,只有你明白。對不對?"
黃壤沉默。
師問魚道∶"在這裏,你有夫君,有尊長,有姐姐,有母親,有養子。甚至很快,你會有親生骨肉。讓朕想想,夢外你有什麼呢?"
黃壤繼續沉默。夢外的她,被困在身體的囚牢,連動一動都不可能。她一無所有。
不會了。黃壤默默地想。夢外的她,身中盤魂定骨針,不言不動宛如活死人。而第一秋被謝靈璧所傷,幾乎臟器全露。
謝紅塵被謝靈璧奪舍,生死不明。息音死了。
黃均遠嫁,一生平庸。黃洋根本沒能與她相逢。黃墅卻好端端地活着。
她沉默不語,師問魚道∶"回去吧,好生照顧朕的皇孫。"他提到皇孫,黃壤擡眼看過去。師問魚淡淡道∶"第一秋雖然被剝奪國姓,但他畢竟是朕最寵愛的皇子。這天下,早晚也是你們的。"
話落,他似乎是倦了,道∶"夢裏沒有你的神仙草,朕其實很寂寞。黃壤心中一驚,脫口問∶"什麼神仙草?"
師問魚道∶"你爲父親培育的神仙草,後來第一秋也用它孝敬了朕。
當初自己爲了麻痹黃墅,特地培育了神仙草的變種。他什麼都知道。黃壤心驚肉跳!
師問魚卻不以爲意,道∶"不用緊張。朕是皇帝,是人間主宰。朕當然只會讓人間越來越好。你是個再清醒不過的孩子,自然知道應該聽誰的話。對不對?"
說罷,他揮一揮手,示意黃壤可以離開了。
他並沒有打算對付黃壤。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黃壤不會背叛他。這是當然的。
夢裏黃壤有夫有子,名利雙收,親長俱在。
習慣了這般生活的她,哪裏還能忍受夢外的不生不死呢?盤魂定骨針的苦痛,別人或許不知,但他可再瞭解不過了。
黃壤默默地出了塔。
師問魚說的每一個字,都沒有錯。她根本無從反駁。
自己現在就應該回去,告訴第一秋,自己有了身孕。
從此以後,相夫教子,培育良種,在這個世界裏安穩度日。曾經自己苦苦追求的,名利尊榮,這裏信手捻來,應有盡有。
只要自己不在乎。
不在乎這個世界的其他人,正在付出怎樣的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夢要結束了。
最近在四川,更新可能會有點不準時。真莫得辦法,親朋過來玩,總不好躲起來碼字。但會盡量保證更新哈。橢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