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儲有一儲用人的偏好,相比李弘尊孔崇禮,喜歡任由文采斐然的官員,李賢更務實求真一些,所以,東宮僚屬被裁汰的人員,可以說十不存一。
那些照本宣科,子曰詩云在他這根本不喫香之輩,盡皆被趕出了東宮。雖然影響了東宮的運行,但李賢的態度,卻是寧缺勿亂。
與此同時,發出調令:狄仁傑爲太子詹事,王勃爲少詹事,掌管詹事府,掌統三寺、十率府之政。魏玄同、魏元忠爲左右庶子,領左右春坊。
李孝廉爲太子率更令,掌率更寺,主宗族次序、禮樂、刑罰及漏刻之政。劉納言爲太子家令,令家令寺;馬遵爲太子僕,掌僕寺,掌車輿、乘騎、儀仗。
許昂爲內直郎,掌符璽、衣服、繖扇、几案、筆硯、垣牆。
秦晙、李敬業、李如壁、薛訥、侯誠、馬驍、段懷皎、段懷本調東宮六率,代替舊東宮將校,整頓六率軍隊。
程伯獻爲東宮侍衛統領,阿史那·暕爲副統領,陳媚爲東宮女官之首,掌內侍、宮人。
而皇帝的暗子-馬載,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正式投效東宮,被委任爲太子賓客,正三品。掌侍從規諫,贊相禮儀,宴會則上齒。......
顯德殿,剛剛打發了內侍省、尚宮,尚服局的一衆人,穿不慣太子袍服的李賢,換了一身與諸王同秩的紫衫袍,與馬載對座在矮榻上對弈。
“馬卿,你看到沒!當太子也未必就好,這一頓頓雜七雜八的,比戰場上都麻煩。”
呵呵,拘束的一笑,左手拎着右袖子的馬載,小心的落了一子。恭聲回道:“儲君,國本也!他們也是擔了干係的,生怕殿下不高興。”
能不拘束麼?這些在宮中當差的,都是會看人臉色的,什麼人好說話,什麼人不好說話,那是看的一清二楚。
李賢與其兄孝敬皇帝,可是大大的不同,他們必須小心伺候着,否則最終喫虧的,還是他們自己。
例如,入主東宮的第三日,李賢即宣諭三省:勸農桑,薄賦徭,巧立名目,給百姓增加負擔者,一律嚴懲。
這一點是他當初,被劉匱父女所救時就想到的。可因爲身份,職權的問題,一直拖到今天才得以實施。
省功費力役;廣言路;杜讒口;咸亨前勳官已給告身者無追核;京官八品以上益稟入;百官任事久,材高位下者得進階申滯。
這可都是務實求真,且符合時勢之舉。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僅僅一道手諭,他與孝敬之間,便立見高下。
馬載不得不承認,皇帝的確是慧眼,看人不是一般的準。李賢,可不只會打仗,才能也不止在一州、一府之地。
皇帝曾與他說:五郎處處學朕,可處處學的不像。朕是以寬仁治仁,他卻以寬仁掩飾軟弱。朕對後宮、臣僚已經夠放縱了,他則比朕更加放縱。即便他的心地是光明的,他的寬仁也必然讓大唐的江山徹底毀壞。
更爲難得的是,其成長於行伍,與庶民百姓子弟同生共死,深知底層百姓生活之不易。重情義,講勤儉,不會貪圖享樂而誤國。
但這種人成爲帝王,還有一個致命的隱患。那便是與漢武帝一般“廣徵四夷,教通四海”爲人生目標。如此圖費國力,很有可能讓大唐陷入危機。所以,李治便將馬載派到李賢的身邊,在輔佐儲君的同時,順便看着點。
君父是一片良苦用心了,可卻苦了馬載,這位爺連皇帝拉不住,他一個太子賓客,能起到什麼作用啊!而且,還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太危險了。
“馬卿,你不必謹小慎微。原來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
“你要是都不自在了,可是有傷咱們之間往日的交情。”
馬載當然能聽的出來,這其中的弦外之音,往昔他向皇帝通風報信的事,既往不咎。可今後,就得全心全意的爲太子效力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裏要有數。
“新東宮,新氣象,臣也當回新人,自然要忠君侍主,謹慎當差。”
呵呵,“行,馬卿,你可真是心思靈透啊!孤看你的仕途,可不止一個區區的太子賓客。”
識時務者爲俊傑,馬載這小老頭有意思,不到板上釘釘的時候,他就是不吐口啊!
當然,李賢也沒把他的話完全當真,要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把他這個皇帝的心腹策反了,那用起來纔不放心呢!
“太子殿下,臣聽說您一連多日叩闕,天后都沒有賜見,是不是?”
“馬卿多智,也通世故。”,話間,李賢拍了拍手,示意一旁的宮人案上的畫拿過來,展開。
擡手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李賢淡笑道:“來吧,請馬卿斧正,看看孤這拙筆如何!”
作畫,李賢是覺得的二把刀,這幅畫還是他臨陣磨槍,向右相閻立本學了幾日,好不容易纔畫的得。
如果不是爲了緩和帝后、後儲之間,這尷尬的局面,打死他,也不會去幹這種附庸風雅的活計。
“殿下,臣實話實說?”
“廢話,否則還用給你看!”
微微一笑,揣着袖子的馬載,淡淡笑道:“這畫放在市面上,估計最多能賣百文。殿下在此一道上,真是沒什麼天賦。”
哈哈......,李賢畫了好幾天了,東宮的內侍、宮人,要麼是不敢說,要麼就是恭維的馬屁,唯獨馬載的話是一句切切實實的大實話。
“馬卿,孤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保持住,任何時候,孤都要在你嘴裏聽到實話。”
“不過,臣以爲這送給自家母親,原本就在意,不在畫。有這幅畫在,保證二聖和您,都稱心如意。”
恩,他這話說的沒錯,李賢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便揮了揮手,示意宮人將此畫,送到皇后的寢宮,恭請皇后御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