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動的拖拽。

    當時淺被壓在樓下手術室門口的時候,她的背脊已經因爲恐懼,緊張,整個溼透了。

    臉色蒼白如紙,整張臉都汗涔涔的。

    時淺半低着頭,睫毛在不安中輕顫個不停。

    “時淺。”

    “……”

    “今天這件事,你可以怪我,也可以怪慕子琛。”

    “……”

    “我給你個忠告,以後跟你父親離我們慕家遠點,離慕子琛遠遠的,今天是因爲你的事,我無暇顧及你父親的事。”

    臨進手術室,慕老爺子走到時淺面前,居高臨下,審視又輕蔑的看着時淺。

    “若是日後,呵,你們還敢出現在我面前,還敢在慕家的地界走動,到時候,你別怪我一點情面都不給,一點情面都不留。”

    “……”

    “我對慕子琛確實沒有多滿意,可你要知道,他終究是我們慕家的人,你父親對他做的事,他自己是不是討回了公道,怎麼討回公道,那是他的事,但他是他,我是我。”

    聲音不斷壓低,慕老爺子身上爆發出極其壓人的氣場。

    “在你父親讓他坐牢的事情上,從以前到現在,我沒想過就那麼算了。”

    “……”

    “時淺,我是什麼意思,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你應該明白吧?哪怕是爲了你父親,你都要給我安分守己一點,免得以後我將這些全部算到你父親頭上,你是個很孝順的女兒,過去你跟時臨,不是很父慈子孝麼?”

    將手搭在時淺的肩膀上,慕老爺子不輕不重的在時淺的肩頭拍了拍。

    手術室內,驀的,醫護人員從裏面走出來。

    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溝通,顯然,時淺過來做什麼,慕老爺子過來做什麼,雙方彼此全都心知肚明。

    “時淺是吧?進來吧。”

    沒有拒絕的可能性,也不存在那樣的餘地。

    直接被非常規的帶進了手術室,躺在冰冷的手術牀上,時淺大大的眼睛裏,沒有半分神采。

    眼神很空的看着頭頂。

    眼睛無聲中一眨一眨的,時淺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的攥着。

    慕子琛,他還好麼?

    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應該很爲她擔心吧,其實,她在最後離開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她有聽到很異樣的響動。

    那是重重摔倒的聲音。

    如果她猜的不錯,大抵上,慕子琛是從病牀上摔到地上了。

    他不該勉強的,現在這樣,他豈不是傷上加傷。

    眼眶裏,鼻腔內開始變得特別特別的酸。

    那種想哭的感覺,很討厭的找上了時淺。

    在她耳邊,護士在清點冰冷的手術器械的聲音,開始傳入她的耳朵。

    用力的閉了閉眼睛。

    若是可以,她很想用手捂住耳朵。

    對於現下她身邊外界的這些東西,她不想知道,她不想感受分毫。

    爲什麼,到底爲什麼她要經歷這樣的痛苦。

    不知道該怪誰,完全找不到一個可以去恨,去發泄情緒的人,漸漸地,時淺感覺到入骨的寒和冷。

    彼時,或許她唯一能感到一絲慰藉的,呵,那就是她忍住了。

    她沒有掉下來,向徵軟弱的眼淚。

    “我不想要做手術。”

    “……”

    “我不想要失去我的孩子,你們現在做的這些,都是違揹我意願的。”

    有點機械的,艱難的躺在病牀上開口。

    說這些東西,真的並不存在什麼意義。

    然而,就是想要說。

    時淺還在嘗試,她在做着最後的一點不甘心的掙扎,她在努力爭取那並不切實際的奇蹟。

    “慕老爺子,他們慕家,到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我也不是什麼都不可以給你們的。”

    “……”

    “可不可以放過我,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

    “我是一個成年人了,我有權利爲我自己做決定。”

    時淺覺得,她已經沒什麼力氣說話了。

    時臨,她爸爸,現在來了麼?

    雖然知道不可能,可……呵,時淺有在希冀,時臨可以在這會幫她想想辦法。

    可不可以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噩夢,都是誤會?可不可以她爸爸並沒有將她的信息給到慕老爺子?

    “時淺,放鬆一點。”

    大概是要正式開始手術了,戴着口罩的女醫生走到時淺身邊,提醒的同時淺開口強調。

    放鬆?

    滿臉哀默的挑了挑眉,時淺身體很木,很僵的躺在那,沒有給出任何迴應。

    隨便吧。

    這個時候,她配不配合,事情能有什麼改變?

    “時淺,你最好跟着我的指示配合一下,你流血了,你自己沒感受到麼?”

    “……”

    “按照現在這種趨勢發展,不需要我做什麼,你的孩子本身就是保不住的。”

    流血了麼?如果不是被通知到這樣一個正在發生的事實,時淺還真的毫無知覺。

    又眨了幾下眼睛,時淺緩慢的擡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呵,確實呢,她的小腹現在很疼很疼。

    “時淺,放鬆,可以麼?”

    “……”

    “我這種狀態,對你有什麼影響麼?你現在要做的,不就是讓我失去這個孩子?既然是這樣,你又何必管我,同我說這些。”

    “……”

    “你的這些話,在我而言,只會讓我升起不必要的期待。”

    時淺知道,她現在的狀態是尖銳帶刺的,可都到了這個時候,她不這樣,結局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她已經不再指望這些人可以忽然良心發現了。

    她原本期待着的奇蹟,她也沒有那麼期盼了。

    忽然很躁動的,特別想要擡手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巴掌。

    時淺覺得,現在的她,難受極了。

    “怎麼不說話啊?呵,我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得罪了你,然後等下你故意將我的手術做的很差,讓我落下什麼後遺症?”

    完全放飛了,時淺嘴上雖然說着擔心的話,實際上,她並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

    她自己也說不清是爲什麼,現在想到即將失去孩子,她覺得,好像她自己也沒有多想要活了。

    她突然就認爲,她沒什麼活着的必要了。

    有了很負面的厭世的情緒。

    但事實上,這種情緒,時淺並不是第一次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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