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感覺到,她的心臟疼的像是被一隻手死死緊緊地攥了起來。

    那個時候,慕子琛應該很失望吧。

    坦白說,感知到,記起過去那些她傷害他,言語中傷他的回憶,片段,時淺自己本身就覺得非常不好過。

    要是可以,她真希望那些過去是完全不存在的。

    他們之間,原本不該是那樣的。

    呼吸變得很重,已經流過很多淚的眼眶再度紅起來,酸起來。

    今天的時淺已經哭的很多了。

    現下的她,覺得眼眶,眼睛疼的厲害。

    用手遮在眼前,時淺儘可能的將那些翻涌的感性情緒壓下去。

    接二連三的,還在有不同的畫面,繼續往她的腦子裏鑽。

    “時淺,對我來說,即便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身也夠了。”

    “……”

    “呵,是誰告訴你,我有很在意能不能得到你的感情,爲什麼你會有這樣的錯覺?”

    “……”

    “你想錯了,我不看重過程,我要的是結果,而我跟你的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你願不願意,你都只能是我的,只要我們的婚姻存續一天,你身上就一天打着我的標籤。”

    “……”

    “我不會離婚,永遠不會,你想同那個陸川在一起,你做夢,若是讓我知道你敢綠我,我會給你這一輩子,這一生都刻骨銘心的教訓,相信我,嗯?你不會想要親身感受體驗的,別把我惹急了。”

    慕子琛的手指,用力的掐在時淺的下巴上。

    彼時,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慕子琛一字一頓,語調堅定。

    他下頜的線條繃的很緊,菲薄的脣瓣因爲用力,抿的發白,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他的眼底,透着一股子瘋狂的紅。

    雖然他現下狀態看起來是冷靜的,然而,時淺就是有感覺到,有感知道,他實際胸腔裏激盪暴走的情緒。

    他大概,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用上了他全部的自持。

    若不是這樣,時淺相信,他絕對不單單是用言語上,給到她這種形式大於內容的警告。

    時淺不記得,慕子琛說這些話時的實際背景。

    可她能想到,她必然是做了什麼過分,又或者是讓他誤會的事。

    所以過去的他們,相處的模式,委實有夠水火不相容。

    再往後,其他涌現在時淺腦子裏的畫面,便都是一些她同慕子琛,雖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可卻完全陌生人般的相處。

    別墅裏,根本沒有正常夫妻過日子的煙火氣。

    除了冷漠,還是冷漠,除了冷冰,還是冷冰。

    許菡煙有經常跑到別墅裏面,毫不誇張的說,她絞盡腦汁的在慕子琛面前刷盡一切存在。

    而那會的她,時淺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真的就是那麼不在意,她對這些,全無感知。

    許菡煙的小動作,她不是視而不見,而是,真真正正,非常諷刺的,她就是看不到。

    瞎了麼?

    回想到過去越多的東西,時淺就越覺得過去的她活的滑稽,可笑。

    忘記自己深愛的人,依照時臨強加給她的概念去敵視,仇視慕子琛。

    並且,還是那樣一副理所應當的態度。

    她在當時的那些表情,時淺無從瞭解慕子琛是怎麼承受的,可她自己,非常的難以負荷。

    時淺的手指捂在胸口,下意識的,她將她胸前的衣服抓的皺皺的,緊緊地。

    晚飯的時間很快到了。

    終究還是沒能睡着,不過,倒是也特別有意義。

    因着時淺雖說依然沒辦法將她過去現下涌現的那些片段,回憶完整串聯,可她越來越清晰的瞭解,她同慕子琛,在她遺忘的過去中,到底產生過怎樣的交集。

    慕子琛,他到底有多忍耐她,有多愛她。

    呵,他的愛,遠遠地超越了她。

    時淺一直覺得,遺忘的那個人,並不痛苦。

    痛苦的是那個記得,停留在原地,並且還執拗的堅持那份愛情的人。

    有足夠強烈的愛作爲依託,作爲鋪墊,對慕子琛,時淺找不到半點可以去恨,去責怪的點。

    哪怕,她失去了她肚子裏的孩子。

    她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只因爲這個,就去什麼都不顧及,什麼都不管的將責任整個推到慕子琛身上。

    餐桌邊,時淺握着筷子,有些本能的發呆。

    坐在她對面的應岱,全程特別殷勤的爲時淺夾菜,盛湯。

    “淺淺,這個湯還不錯,你可以喝喝看。”

    “……”

    “對了,我剛剛還同你爸爸說,我那有個做飯特別好的廚子,今天等我回去,我讓她過來這邊,你坐小月子,身體也需要調理,到時候,你有什麼要求,你儘管吩咐她。”

    努力的找着話題,應岱相當細緻的觀察着時淺的情緒。

    小月子,還是需要好好坐的。

    在這方面,他比時臨要對時淺上心一些。

    很現實的說,他又不是那麼方面不行了。

    等到真的迎娶了時淺,他還是很想要同時淺有個孩子的。

    這也就意味着,現下的時淺,她愈發不能壞了身體的根本。

    應岱同時淺,畢竟不是一個年代,時代的人。

    他的想法,在某些方面還是相對傳統。

    他很堅定的認爲,等到時淺有了孩子,不論是她願意,還是不願意,隨着關注點,生活重心的轉變,她早晚也自然是要將心收回來的。

    對於婚後的生活,可能想的有點早,但大體上,他做了一定的預計。

    他想過了,爲了儘可能避免掉時淺同慕子琛有交集,所以,他不打算讓時淺出去工作。

    時淺可以一直就在家裏,如果她想要做什麼的話,那就讓她做一些不需要拋頭露面的事,總之,他要牢牢的把控時淺,讓她身邊,讓她能看到的,只有他。

    “淺淺,怎麼又不說話?”

    “……”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這麼沒有禮貌,教養,我告訴你,不要仗着你應……”

    下意識的,時臨又想同時淺說應岱是她的應叔叔。

    但還好,在那些話沒有出口之際,他及時察覺了,並且收住了話茬。

    不滿的撇了下脣瓣,將話題跳開,時臨繼續數落時淺,說着她的不是。

    “不要仗着他喜歡你,不會同你計較,你就在這裏肆無忌憚。”

    “……”

    “爸爸同意你們交往,可你不能夠恃寵而驕,女兒家,還是要懂得進退,明白分寸,那樣才比較可愛。”

    “……”

    “你啊,真的是被我給慣壞了。”

    “……”

    “你這樣,以後到了婆家,你哪裏有能力處理好婆媳關係,對待長輩,你要知道尊重,不要總是耍性子,板着臉,你這樣,到底是想給誰臉色看?到時候,小應這邊,他也尷尬,不是麼?”

    還真是認下了應岱,這會,在稱謂上,時臨非常“靈活”的做了改變。

    呵,時淺自認,她還沒有過什麼表態呢。

    然而,在她的婚姻大事上,時臨已經替她做了全部的決定。

    時臨擺明了,不認爲他需要問她,也不認爲,她的意見有多重要。

    而就在方纔,時臨說她沒什麼處理好婆媳關係的本事。

    時淺真的很想提醒他,慕子琛那邊,慕子琛是沒有母親的。

    雖說,他有父親,有爺爺,可他家的那些關係,他從未對她提過什麼要求,他從不需要她去費力討好,去做什麼迎合。

    時淺握着筷子的手指還在不斷的收緊,舔動了下脣瓣,無聲中,譏誚戲虐的笑自她脣畔浮現。

    “時臨,你別嚇到淺淺,沒有這麼嚴重,我母親那邊,若是知道我能有這麼年輕貌美的妻子,她怕是高興都來不及,她不需要淺淺有什麼表現的。”

    “……”

    “萬事有我,我會處理好一切,我這些年一直獨身,我母親早就急的不行,對她來說,我能結婚,她大概就要謝天謝地了。”

    確實一直獨身。

    不過應岱的獨身,實事求是的說,倒不是一直在等時淺,關鍵是,他沒有找到其他讓他心動的對象。

    只是這會看下來,多少有些戲劇性。

    莫名的好似他對時淺癡心一片,等不到她,他就寧可單身一般。

    時臨很會捕捉信息點,開懷的笑起來,應岱沒想過借題發揮的點,他想到了。

    “淺淺,小應這些年也真是對你情深一片。”

    “……”

    “這些年,他可都在等你,爸爸可以保證,他在私生活上從來都不亂來,他乾淨的很,不像那個慕子琛,呵,他連強迫女人的事都做得出來。”

    又找到機會,毫不猶豫的踩了慕子琛一腳。

    時臨這種刻意的行爲,讓時淺心底裏頗爲唏噓。

    在時臨身上,時淺大概也算是積攢夠了足夠的失望。

    沒什麼感覺了,要說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她主要還是替慕子琛感到委屈,感到不平。

    可不能表現出來。7K妏斆

    她只希望,不再出任何狀況的讓她捱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

    “我這倒也不是刻意爲之。”

    應岱有點被時臨說的不那麼好意思了,在時臨之後,他扯脣和煦的笑了笑。

    在他視線裏,時淺這會已然開始動筷子,喫起了他夾給她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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