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被硬生生的打斷,偏過頭,時臨看着黑色桌案上亮起來的手機屏幕,有幾秒鐘是沒有任何動作的。
應岱打來電話了。
看樣子,應岱這是醒了。
本心讓時臨有些想要冷處理,可作爲一個成年人,這會用什麼冷處理的手段,多少有些過於幼稚了。
到底還是將電話接起來,鼻腔內長長的出着氣,時臨在等應岱先開口。
“爸。”
這個稱呼,顯然,已然代表了應岱當下的想法,他沒有要放棄時淺的意思。
時臨心底的不快無形中愈發加深,在他看來,應岱有點過於自私了。
應岱難道就不瞭解瞭解他的狀況?
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他應該知道,他的腿不可能好了,就算好,那也是有後遺症的。
他這是明顯會拖累時淺,會讓時淺被人嘲笑的。
總歸還是應岱之前僞裝的太好,讓他居然覺得,應岱對時淺是真心真意,一心一意。
若是真愛,這會,怎麼可能會這樣自私?
呵,還真是,遇見事了,才能知道,這一個人,到底是人是鬼。
時臨心裏對應岱做着判定,握着電話的手指無形中下意識的用力。
沒什麼興趣迴應,時臨眼下只覺得,有種吞了蒼蠅的噁心感。
他這會,甚至都有些因爲這些憎惡的情緒,忘記了曾經,或者說,一直有延續着的對應岱的感激。
真真的,他已經不感謝應岱了。
“爸,怎麼不說話啊?”
“……”
“我剛剛醒了,我很想淺淺,你可以讓她過來陪我麼?今天,她做了催眠吧?她的催眠還順利麼?之前我們說好的事,你這邊……你……應該有跟催眠師做溝通吧。”
說到這件事,應岱還真有些心裏沒底。
他也不確定,他不到場,時臨是不是會開始對時淺的催眠計劃。
如果沒有開始的話,對時臨,應岱並非沒有半分了解,他委實有爲他自己捏一把汗。
單單是現在,藉由通着的這個電話,他就有感覺到時臨的些許反常。
以往他同時臨通話,時臨可沒有這麼冷着他。
要說,時臨現下是在爲了他醒過來而激動,那還真要說聲抱歉,他居然半點這樣的感知都沒有。
他感受到的,有且只有時臨對他的冷待。
“爸,這是怎麼了?”
“……”
“我剛剛醒過來,我的狀況,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我……”
即便尷尬,即便有幾分瞭然,應岱也還不想同時臨鬧僵。
乾脆就裝糊塗,他維繫着聲音裏存在的熱絡。
其實他還真是挺虛的,這才說了幾句話,他的汗就溼了整個後背。
今天他失血過去,又動了手術,年紀擺在這,就算他想要強撐,他也沒有那個身體素質,他沒有年輕的本錢。
“我知道,小應,你的事,我一直有在關注,甚至,我還在幫你聯絡最好最權威的醫生。”
“只是,你既然剛醒過來,那就應該好好休息,淺淺今天去醫院看過你,怎麼,你還不知道?她纔剛回來,今天我就不讓她過去了。”
幾句話,時臨直接將應岱的話堵死,斷了應岱的心思。
“你大概還不知道,她的耳朵惡化了,她的身體狀況現在也不好,這樣讓她來回的往醫院跑,她受不住。”
“……”
“我目前還在考慮要不要給她做手術,這若是真動手術的話,她就更需要好好休息,不然,以她現在這病懨懨的狀態,她哪裏能上得了手術檯。”
時淺要做手術?
應岱被時臨轉移了注意力,相較於單純的一味的讓時淺過來,時淺的身體狀況,那也是應岱在意的。
同時臨相比,實事求是,應岱就是比時臨這個當父親的要關心時淺。
在這個問題上,應岱倒是沒覺得時臨有在說謊。
畢竟,時淺的聽力問題,他一早就有發現,時淺好像始終都是那個樣子,她就沒有太大的變化。
若說她沒有太多不適的表現,那隻能說,最開始的時候,時淺並不適應只有一隻耳朵具備聽力,但後來,她也就習慣了。
外加上,時淺在心裏同時臨較着勁,這就使得,她更不可能在時臨面前,在別墅內,暴露出她脆弱難受的一面。
“手術的話,淺淺是怎麼想的?爸,這種手術若我說,那也不能過於輕視。”
“……”
“要不先換個醫生,再換個醫生給淺淺看看,即便是同樣一種病症,不同的醫生都會有不同的治療方法,也許這個醫生的法子不行,換一個就可以了。”
“這件事就不用你來費心了,我會看着辦的,現階段,你最需要做的是養好你自己的傷,行了,你的情況也不樂觀,現在同我打電話說這麼多,怕是你身體也喫不消。”
“……”
“今天就先這樣吧,你再好好緩緩,等你好些了,等淺淺的狀況好些了,你放心,我會帶她過去的,不止她要去,我也要過去。”
根本就不再給應岱說話的機會,可以說是已經表現到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了,時臨又扔出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隨即便想要將電話掐斷。
“爸,爸,你還沒告訴我,淺淺,她到底有沒有接受催眠?我也不問太多別的,就這件事,你先告訴我,你給我個答案,可以麼?”
語速變得特別急,應岱知道時臨要掛電話,他頗爲沉不住氣的,低沉嘶啞的聲音都有些劈了岔,變得尖銳,突兀。
“催眠的事,成功了,行了,別再說話了,好好休息。”
時臨聽到應岱一再的提及催眠,一再的向他求證追問,心底的火就燒的愈發旺盛。
語氣不快的可以,擡手,時臨恨恨的滑了紅色的掛斷。
催眠成功了,那又怎麼樣?
應岱以爲,這個可以代表什麼了麼?
不,不可能,時淺的事,只要他不願意,只要過不了他這一關,誰都不要妄圖同時淺能有什麼。